见李宽不解,菩萨续道:
“你若炼成金丹大道,圆融无碍,莫说收你法宝,便是老僧想留你,也得费番手脚才行!”
“如今你不过初定心猿,能使动法宝,全赖你师父暗中施了个『潜灵』法子相助。
“刚才收了你的法宝,本欲借这九幽恶念,引你体內浊精显化,逼你引动心火下攻肾水,好顺势收服『木母』,调和龙虎。”
“那恶念便是我藉助九幽让你体內的浊精显化。”
“可你只一味的打散恶念,只知逞凶斗狠,一味打杀外魔,舍了根本大道。”
“迟迟不肯运转心火,引动真机,误了正果。”
李宽这才恍然大悟,臊得满脸通红,心道原来菩萨一番苦心,自己却只当是妖魔来袭,只顾著抡棒子打杀了。
只得再次叩首,口称:“弟子愚鲁,多谢地藏王菩萨点化!”
地藏王菩萨无奈摇头,笑道:“你且修行去罢。那阎罗处得来的符籙,好生收著便是。”
“此符乃老僧亲手炼就,有驱使鬼卒、召请阴司正神之能。”
李宽听罢,慌忙摆手,急从怀中摸出那符籙,呈上道:
“菩萨!此宝太过贵重,弟子微末道行,怎敢贪图?”
地藏王菩萨轻笑一声,拂袖道:
“无妨,无妨。老僧座下弟子,也在汝师门中学道。拿著,替我转交汝师便是。”
李宽闻言,心下稍安,这才敢接了,口称:“弟子拜谢菩萨恩典!”
菩萨又將李宽肉身取出,笑道:
“这是你师父送来的肉身,好生收好。”
李宽连连拜谢,地藏王菩萨又略指点了他一些修行关窍,祥光一闪,便杳然无踪。
李宽遂就地跌坐合掌,口诵真经,静送法驾。
方才地藏王菩萨在时,那无边恶念暂退,此刻却又如潮水般涌將上来,重重围裹。
然李宽此刻已非先前,心中全无惧色。
他將法宝收了,竟不运功相抗,任凭那恶念邪崇侵蚀法体。
幸有金公护住灵台方寸,一点真性不昧。
心府一股纯阳血气,顺经络而下,直捣肾水玄关。
那后天浊精受激,登时化作一头斑斕猛虎,咆哮如雷。
在李宽丹田气海之中左衝右突,搅得云翻雾涌!
李宽心念电转,默运玄功。
盖因人之三宝,先天元精落於后天,便化浊精。
此浊精最是勾动凡尘慾念。
故而人渐长成,慾念愈炽,浊精愈壮,如猛虎盘踞下元。
除却少数发大宏愿、行大功德的修行者,大多修士皆需以心猿强拴木母。
借这离龙之威,方能强行压服那肾水玄关中的凶悍坎虎!
李宽依照师父所授法门,那心血纯阳之气顷刻化作一条离火真龙,鳞爪飞扬!
霎时间,一龙一虎,便在他灵台方寸之地,恶狠狠的搏杀起来。
龙吟虎啸,震得灵府嗡嗡作响。
若是寻常散仙野道,这一关便是生死大劫。
莫说那龙爭虎斗凶险万分,便是二者缠斗时逸散的劲气,也足以將脆弱元神撕得粉碎。
好在李宽有祖师赐下宝物护身,只见那阴阳二气珠滴溜溜悬於顶门,放出清浊二光。
如华盖瓔珞垂下,牢牢护住元神不伤。
李宽得了护持,这才放开手脚,凝神定志,全力降伏那头凶顽坎虎!
那坎虎也端的厉害,周身黑气腾腾,张牙舞爪。
竟与离龙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高下。
不知过了几时几刻,李宽倏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电!
此刻,木母归位守中,八戒尽皆平定!
他猛地一攥拳,虚空一击,劲风颯然。
再看那先前汹涌如潮的恶念邪崇,竟如雪狮子向火,触之即融,再也伤不得他分毫! 李宽从怀中掏出先前那枚阴寒的符籙。
心念甫动,身形已悄然立於崔判官殿內。
那崔判官正俯首案前,检阅生死簿,口中宣道:
“王狗蛋,寿岁一百零七载”
“一生行善积德著送第一殿候审。”
阶下跪著个戴枷的老叟,闻判连连叩首谢恩。
崔判官待要呼唤下一名鬼魂,忽觉身后有异,悚然一惊,急急回身。
却见李宽不知何时已立於身后,手中符籙寒光幽幽。
那判官双手合十,朝著李宽手中符籙躬身下拜。
“见过菩萨!”
李宽收起了符籙,笑道:
“崔判官,无妨,生灵转世才是大事。”
崔判官连声陪笑,趋步近前,甚是恭敬。
先前李宽虽然是菩提弟子,但他也只是不愿得罪罢了。
如今李宽不知怎得,从阎罗王那里走了一趟。
竟然拿了地藏王菩萨的符籙。
就是六案功曹也不知道,这符籙整个阴曹地府只有三块。
不仅能號令司法阴神,更有无穷妙用。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李宽轻笑一声,看向那生死簿。
“差遣倒也无甚。”
“贫道久闻地府之中,崔判官虽位列六案功曹之下,却执掌生死簿、判官笔这两桩地府至宝,权柄非凡,威能广大。”
“前番贫道被勾死人误拘魂魄,心下好奇,不知判官可否借贫道一观此簿?”
崔判官哪敢怠慢,迭声应道:
“这有何难?殿下要看,小神即刻奉上便是!”
言罢,崔判官急转司房,恭恭敬敬將生死簿与那判官笔捧至李宽面前。
李宽接了生死簿,凝神翻阅。
翻至“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
见其上赫然写著:“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註定贞观三十三年”。
李宽指著那个『三』字,故作疑惑的问道:
“判官,这上为何一笔浅淡如浮云,两笔浓重似墨玉?”
那判官心头咯噔一下,以为是自己私添李世民寿数之事败露。
顿时惶恐无地,背上冷汗涔涔。
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丝笑容道:
“殿下想是想是簿册年深日久,墨跡风乾深浅不一罢”
李宽点了点头,追问道:
“那依判官之见,此字究竟是个『几』?”
判官偷覷李宽面色,只见一片平静,难测其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只得囁嚅道:
“额这个”
李宽嘴角微扬,缓声道:
“这墨跡,倒真是年久风乾之状”
崔判官心念电转,猛然省起这李世民正是李宽生身之父,登时便猜中了七八分,试探道:
“殿下慧眼!可是这墨跡干透了两笔?”
李宽眼中精光一闪,拊掌笑道:
“善,判官明断如流,深諳玄机。地府得此良才,幸甚至哉!”
崔判官会意,忙取过饱蘸浓墨的大笔,胡添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