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呆坐蒲团之上，心中思绪杂乱如麻。
他明白菩提祖师话语中的意思是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贱卖。
刚才头点三下，倒背著手，將中门关了的行为分明与那孙悟空求法一模一样。
“莫非师父盘中之谜也是让我三更之时，从后门进入学法？”
“若是师父只是恼我无礼，打我三下怎么办？”
“到时候惊扰了师父休息”
李宽犹豫不决，待到天色黄昏之时，他直起身子。
“也罢，试上一试！”
李宽和一眾师兄弟和衣躺下。
待到鼾声四起，约莫子时前后。
李宽悄悄溜出屋舍，趁著月明星稀，沿著小路，径至后门。
那门半开半掩，李宽心中一喜。
菩提祖师蜷著身子，朝里睡去。
李宽不敢惊扰，跪坐於前。
肉体凡胎，不多时李宽的双膝便一阵麻木。
但他不敢扰动分毫，生怕惊扰了祖师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菩提祖师舒开两足，口中吟道：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李宽眼睛一亮，急忙道：
“师父，师父！”
祖师一惊，披衣盘坐而起。
“你这顽童，兀自睡去便是，来我这后院作甚！”
李宽顾不得麻木的双膝，向前攀缘两下，口中说道：
“师父轻点我额头三下，又关了中门，分明是叫我半夜三更，从后门学道。
菩提祖师闻言，心中一喜，目光在李宽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这顽童竟也能打破我盘中之谜，果然有缘！”
祖师的目光又停留在李宽的膝盖，轻嘆一声。
“痴儿啊！”
菩提祖师举手一招，一支柳树枝斜斜的从洞府外伸进来。
只见他隨手捻下一片树叶递给李宽。
“贴在髕上。”
李宽照做，顿觉清凉之感。
“多谢师父！”
“师父，此间並无六耳，恳请师父传我长生妙法！”
“弟子才能久侍师父左右。”
菩提祖师哈哈一笑，轻抚李宽头顶。
“无妨，你既能打破我盘中之谜，为师便传你金丹正道。”
“你近前来，仔细听之，当传你长生之妙道也”
李宽叩头谢恩，行了个佛家的五体投地之礼。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日尽夜消，夏散冬落。
不觉间，后山的桃树也熟了三次。
李宽眉头微顰，盘坐在桃树之下。
“师父，您传我长生妙法，弟子苦心修持三年却无缘得见”
菩提祖师哈哈一笑，手中戒尺在李宽头上打了三下。
“你这顽童，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寻常求道之人，上百年能通法性、得根源便是天纵奇才。”
“若是想要注神体，更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你本身浊骨凡胎，后天之气污浊不堪。”
“浊精、凡息、识神杂乱无比。”
“幼时又大病一场，好在元阳未泄，尚有补救之法。”
听闻此言，李宽俯首低耳，恭谨道：
“还请师父赐教，弟子虽得长生之法，却如驴前悬草心痒难耐啊！”
菩提祖师雪白的眉毛一挑，笑道：
“怎么叫做驴前悬草？”
李宽无奈的摊了摊手，解释道：
“凡俗之中，赶驴的人会在驴前掛一捆乾草来让驴不断前进拉磨。”
“虽然乾草就在眼前，但无论驴子如何前进，都无法入口”
菩提祖师哈哈大笑，抚掌嘆道： “好一个驴前悬草，你这小童，当真是天马行空，”
李宽挠了挠头，訕訕一笑。
菩提祖师假合双眼，过了良久。
一旁的李宽虽然心中急躁，但也不敢多言。
色愈恭，乖乖的侍奉在一旁。
日尽夜明，叶落悬身。
“觉正”
“弟子在。”
李宽快步上前，身上的叶子隨著他的步伐簌簌的落下。
“你可知，为何你三年都无法寸进？”
“弟子不知。”
“你自幼大病一场，加之少时求道顛簸，后天有亏。”
“这些都尚有补救之法。”
“可你心性急躁，心猿浮动，如何能通法性？”
“三年为师若是三年前点拨於你，虽能让你入了法门，但日后修行，就凭你这浮躁的心猿，如何能走得通这金丹大道？”
李宽这才明白祖师的良苦用心。
“祖师，弟子如何才能定心猿降意马？”
菩提祖师笑著摇头，口中吟道：
“心猿意马远远不够”
“定心猿、降意马、持八戒、得悟净。”
“虽说有九窍八穴者皆可成仙。”
“但唯有这四人齐心协力，才能助你修行。”
“四者得其一，便算是入了道门。”
“你啊！”
“为师让你苦熬三年，本想磨练你的心性，如此看来”
祖师沉吟一声，又缓缓摇头。
“你且修行吧，若是不成”
“为师再传你个傍门，想个法子为你求个正果。”
李宽再度下拜，口中正要说话，祖师抬手拦下：
“去吧不要来打扰为师了。”
李宽行礼告退。
翌日清晨。
霞光万丈。
李宽盘坐在烂桃山之巔。
看著天地云捲云舒，林中生灵变化。
心思不觉流转。
“定心猿定心猿。”
“本就是两世为人，心思更加杂乱。”
李宽苦笑一声，前世种种如同过往云烟，再加之今生诸般缘法。
此刻的李宽才是应了那句：形骸为异物，躁竞成本性。
李宽从怀中取出一枚辟穀丹服下。
这是他从一个师兄手中换得的丹药，代价是李宽要为他做一个月的功课。
日升月落，风散云聚，逝川不可回。
李宽枯坐於烂桃山之巔，心中静诵法决。
桃山之外，祖师轻笑一声，隔空一指。
李宽周身情景变换。
“这是？”
李宽看著面前白髮威严的天可汗，心中一惊。
“宽郎，朕欲立你为太子！”
转瞬间又摇摇头，大唐皇帝李世民虽是他父亲。
但在宗法上已经过继不说，此刻的他已经拜入菩提祖师门下。
凡俗皇帝，岂能比得上长生久视？
李宽心念一起，面前景象又是一变！
“哥哥来玩儿啊！”
十几个美人含羞带雨，侍奉在李宽身侧。
各各生的是国色天香，粉臂朱娥。
李宽静颂经文，抱元守一。
“彼姝色者，五蕴和合，本无自性。妄执为美，徒增惑业，生灭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