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唐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一般,原本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她的眼睛瞬间睁大,死死地盯着儿子的脸,仿佛要透过那层血污看清楚那下面真正的面目。
紧接着,她手中的动作变得异常急促而猛烈,她拼命地擦拭着儿子脸上的血污。
然而,无论她如何擦拭,那被礁石撞击得血肉模糊的头部,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本的模样。
“把灯笼放近一些!”唐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急迫的口吻。
一旁的下人听到唐夫人的吩咐,连忙应声,一边哭着一边将灯笼拿近了几步。
“夫人,少爷死得太惨了……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想法子为少爷报仇的……”下人边哭边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悲痛和无奈。
此刻的唐夫人完全顾不得理会这个哭哭啼啼的下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儿子的尸体上。
她觉得灯笼的光线还是不够近、不够亮,于是索性一把夺过下人手中的灯笼,自己举着,凑近尸体,仔细地观察起来。
唐夫人的动作急促而谨慎,她不停地翻动着儿子的尸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每一个部位,从手指到手臂,从脚趾到腿弯,甚至连胸膛上那道小时候不小心被烫伤后留下的月牙疤痕,她都反复查看了好几遍。
良久,终于,唐夫人直起了跪在地上的背脊,扶着下人的手站了起来。
下人们仍在嘤嘤地哭泣,为了他们的少爷感到不公和伤心,那么好的少爷,怎么就这么没了呢?又忍不住为夫人担心起来,夫人也太过伤心了,现在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呆滞地看着少爷的尸体,这样下去只怕是会昏倒。
“去找义庄的人来,好好的把少爷的尸体收殓起来,停灵三日后,给少爷出殡,风光大葬。”
骤然听到夫人的吩咐,下人们纷纷惊讶地忘记了哭泣。
“可是……夫人,老爷还远在外地,三天时间回不来啊……”
下人们都觉得夫人此刻有些异常,她怎么突然变得冷静了?
“老爷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少爷好好地送走。”
“可是……”停灵三日也太短了些,夫人为何要如此着急给少爷出殡?
没等下人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便被唐夫人给打断了,“没有可是,立即去办,少爷已经去了,早日让他入土为安吧。”那声音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是,夫人。”下人们不敢违逆,只得应下。
浓黑的夜,裹挟着不可言说的欲望和秘密,在晨曦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悄然隐于虚空。
一架紫檀红底金漆雕满盛放牡丹的架子床上,沉睡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丝滑如绸缎的黑发铺满了整个金丝软枕,常年隐于暗黄脂粉下的肌肤终得见天日,现出原本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嫩滑白皙,只是一双黛眉频频微蹙,似语还休似的道不尽愁苦。
映入眼帘的陌生的鹅黄色床帐,以及后脖颈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刚刚苏醒过来的小果儿不禁怔愣了一下。
只是一瞬之间,混沌疼痛的思绪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冲击,昨日发生的事情如一帧帧画面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细雨飘零的黄昏,被官兵追上的小船,场面混乱的厮打,跳入河中起起伏伏,还有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声惊叫,显出十分的惶然无措和悲痛欲绝,惊动了屏风外等待的两个丫鬟,急忙慌张地跑进来看发生了什么。
“姑娘可有哪里不适?”其中一个丫鬟关切地问道,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担忧。
小果儿恍然静坐,骤然看到眼前出现的两张熟悉的面孔,微怔之后,湿润如雨后洗过的眼眸漾出两行清泪,朱唇微启,声音带着惹人心疼的颤抖。
“夏兰……清荷……我要出府。”
她要去唐府!
说着,小果儿就要掀开盖在身上的缠枝牡丹漳缎被,下床去。
夏兰赶忙上前按住小果儿动作的手,“姑娘快别动,昨日府医嘱咐说让姑娘好生静养休息,王爷也下令不让人打扰姑娘休息,姑娘且安心在这里等着,王爷下了朝回了府自会来看姑娘。”
小果儿心内泛起一丝冷笑,这是要将她软禁起来?
当真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