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暂且将草药放回玉盒保存,李应龙拿起盒中那卷兽皮卷轴,唰地展开
这卷轴赫然是一张绘制精细的海图!
图纸中心标注着临海城,而多条不同的航线向着上下右三处延伸(左边是西面内陆),并标注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沿途特产之类。
“哈哈,好东西!这是林家经营海上商道多年的海图原本!”
李应龙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怪不得要锁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这是发家致富的好东西啊。
“不错,回头拿给青山吾儿,让他组织唔?这是!”
突然间,正仔细浏览海图的李应龙,发出了一声惊疑。
“伯父?怎么了?”
李清竹忙问道。
李应龙却没有立刻回应他,反而越发仔细的查看。
“海魂藓…无法移植…离土药效渐失…需近灵脉而生…”
他一边看,一边还喃喃自语。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
李应龙拿着海图的手微微抖动,好似有些激动。
“清竹,你看!”
他将海图摊平,指着东海上一处用一片叶子标记标注的不起眼小岛,面露兴奋。
李清竹冰雪聪明,瞬间明悟。
“伯父!您是怀疑林家掌握了一处稳定的采集地!就是这海图所指的岛屿?”
李应龙却是慢慢摇了摇头:
“孩子,你想的太浅了。可记得《寰宇异闻录》如何描述此物?”
不等李清竹接话,他又说到:
“还有那死鬼刘燚,一个寿元将尽、贪图享乐的炼气二层散修,为何会屈尊降贵,窝在林家这凡俗世家?”
“林家凭什么能驱使一位修士?仅凭钱财女色?绝对不够!”
此言一出,李清竹星眸瞬转,目光之中渐露惊骇。
“难道那岛上,还有…灵脉?!”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怔住了。
这个念头太过异想天开,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来李家已近两月,她从旁人口中,还有从李家藏书楼里,早已拼凑出一个事实:
临海城周边千里,确确实实已有数百年未见修仙者的驻留踪迹。
偶尔有修仙者路过,也是匆匆离去,从不停留。
那些传说中的仙宗大派,遴选弟子时也从不踏足此地。
旁人或许只当是此地偏僻、传承断绝,但她与李应龙依据各种史料和传说推断,加之自身修炼的艰难历程,早已推断出更深层的原因---此地,怕是一片绝灵之域。
天地灵气稀薄近无,宛如修行荒漠。
他二人如非有其母乾坤袋里的五十多枚灵石作为保底,单凭自身吸收天地灵气,绝难入道。
正是这令人绝望的环境,恐怕才导致了此地生灵难以孕育灵根,修仙之道彻底断绝。
好处并非没有。
这等穷乡僻壤,自然不会有修仙者觊觎,凡人得以休养生息,自成一方格局。
林家能凭借海魂藓催生出林北那般怪胎,便几乎能横行无忌,正是明证。
但坏处却更为致命---对他们这等初踏仙途之人而言,此地无异于囚笼。
没有灵气,空有灵根与功法,修行进度也慢得令人窒息。
可现在,海图上那片标记着海魂藓采集地的岛屿,却隐隐指向另一种可能。
“八九不离十!林家从事海上贸易多年,发现一处奇遇海岛,亦不足为奇。”
“那刘燚,想必就是他们从外地找来,一是存了请帮手灭我李家的心思,二也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切实消息,毕竟他们对这仙人之事,应该不懂。”
“但他们也防着刘燚,只是将其养在庄园,想来是没有告知此地的秘密,否则刘燚不可能只有炼气二层修为!”
李应龙整理出了头绪,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叶子型状的标记上,眼神锐利:
“《寰宇异闻录》记载分明,海魂藓虽非真正灵草,却需依附灵脉逸散之气方能生长变异,离了灵脉滋养,药效会逐渐流失。林家能稳定获取此物,绝非偶然在海上碰运气所能解释!”
“而海魂藓,或许就是关键之一。此物既能刺激气血、锤炼筋骨,对修士而言,即便无法直接提升灵力,或也有稳固气血、延缓衰老之效,对刘燚那种寿元将尽、大道无望之人,吸引力不言而喻。林家能提供此物,其源头…便值得深究。”
李清竹默默无言,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李应龙缓缓颔首,面上愈发凝重:
“世事无绝对。天地造化玄奇,或许沧海桑田,地脉变动,又或许那岛屿特殊,能汇聚微薄灵气…皆有可能。然此事关乎太大,是真是假,必须亲眼证实。纵有万分之一可能,也绝不能错过,更不能便宜了外人!”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此事不宜声张,族内之人皆不知修仙之事,人多口杂,反生事端。你我二人出门查看一趟,足矣。”
想到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李应龙当即起身,带着李清竹走出密室,唤来长子李青山。
李青山很快到来,见礼后垂手而立:
“父亲有何吩咐?”
李应龙神色已恢复往常威严:
“青山,为父近来静极思动,欲带清竹出去散心几日。族中诸事,依旧由你与忠伯等人商议决断,非生死存亡之事,不必报我。”
李青山虽觉父亲此时突然要出门有些奇怪,但素来孝顺敦厚,加之家族新胜,事务繁多,只当父亲是大战后心神疲惫,想放松一二,便毫不迟疑地应道:
“是,父亲。您有此雅兴,儿子为您高兴,还请父亲与三妹务必小心。家中之事,儿必尽心竭力,请父亲放心。”
他甚至未多问要去何处、几日归来,这份沉稳与信任让李应龙心中微安。
“恩。”
李应龙略一颔首,不再多言,带着李清竹便去准备。
二人并未动用李家码头上那些显眼的大船。
李应龙亲自挑选了一艘中型游船,此船保养得宜,船身坚固,吃水不深,速度颇快,适合近海探索,且看起来与寻常富家子弟出游的船只无异,毫不惹眼。
李清竹去外面悄无声息地采购了大量耐存放的干粮、肉脯和清水,还有罗盘、海图等一应物资。
旋即,两人各自取出乾坤袋。
李应龙将那得自刘燚的破旧袋子系在腰间内衬,李清竹则将她母亲留下的那个材质非凡的锦囊小心贴身藏好。
“收。”
意念微动,地上那堆积如小山的物资瞬间被二人吸入乾坤袋中。
有了这两个储物之宝,他们足以在海上支撑数月之久,且行动便捷,无需担忧补给问题。
准备妥当,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给海面铺上一层粼粼金光。
二人换了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戴了遮阳的斗笠,趁着码头人来人往、最为繁忙嘈杂之时,如同两个寻常的渔家父女,悄无声息地登上了那艘游船。
李应龙亲自扬帆,李清竹解缆绳。
晚风鼓荡,船帆吃满了风,高高扬起。
游船缓缓驶离喧嚣的码头,向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浩瀚大海深处滑去。
李应龙立于船尾,一手控舵,一手拿着那张精心鞣制的海图,目光在海图与远方海平面之间来回比对,神情专注而冷静。
李清竹站在他身侧,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又回头望了望逐渐远去、缩成一条模糊黑线的临海城轮廓,小手微微握紧。
前路未知,或许潜藏莫大机缘,亦可能遍布凶险。
但身边有伯父在,她心中便安定不少。
夜幕缓缓降临,吞没最后一丝馀晖,无垠的深蓝笼罩四野,唯有星辰渐次亮起,与船舷边被犁开的幽幽磷光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