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犹在耳畔回响,如九天仙籁,驱散了李应龙心中那丝阴霾。
狂喜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但前世商海沉浮历练出的定力让他瞬间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面上古井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精光。
他目光落在厅中那泪痕未干的小女孩身上,心中念头电转。
随后缓缓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李清竹面前。
伸出宽厚手掌,轻轻抚上李清竹瘦弱的肩膀,触手尽是硌人的骨头,令人心酸。
他环视厅内所有族人,声音威严:
“应虎吾弟,虽非一母所生,然吾视之若亲子,情同骨肉!今其蒙难,遗此血脉于外,颠沛流离而至宗族,此乃天意,使吾兄弟之情不绝!”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李清竹,即乃吾弟应虎之嫡血,便为吾李应龙之女!自今日起,清竹即为李家三小姐,位同嫡出!凡我李氏族人,皆需以礼相待,尊之敬之,若有怠慢欺侮者,”
声音陡然转冷:
“族规不容,休怪吾不讲情面!”
此言一出,满厅皆寂。
族长此言,不仅是接纳,更是将其地位拔高至与两位少爷等同,意义非同一般。
长子李青山闻言,脸上担忧顿化宽慰与欣喜。
他性子敦厚,重亲情,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李清竹郑重拱手,温言道:
“愚兄青山,见过三妹!妹妹一路辛苦,此后李家便是你家,但有所需,尽管告知兄长。”
言辞恳切,目光真诚。
次子李青川反应稍慢半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隐藏的诧异与不解,但很快掩去。
他面上堆起笑容,同样拱手:
“愚兄青川,见过三妹妹。”
笑容虽热情,目光却在李应龙和李清竹之间极快地一扫,随即垂下眼睑,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疑虑与算计。
他精于算计,本能觉得父亲此举恐非单纯念旧情,但此刻不敢表露分毫。
其馀族人见两位嫡子表态,族长又如此郑重,纷纷躬身行礼:
“拜见三小姐!”
李清竹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她一路逃难,看尽白眼冷暖,早已如惊弓之鸟。
此刻骤受如此隆重的接纳与礼遇,只觉得恍在梦中。
小脸煞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落下,却是忘了言语,只知愣愣地看着面前威严又透着慈蔼的伯父---如今的“父亲”。
李应龙见她如此,知她惊魂未定,便对李青山吩咐道:
“青山,你亲自去安排。将东厢那处清净院落收拾出来,予清竹居住。一应吃穿用度,皆按最好份例,再拨两个细心丫鬟伺候。让后厨即刻准备些易克化的膳食送过去。”
“是,父亲!”
李青山领命,语气郑重。
“清竹,”
李应龙又看向小女孩,语带慈祥:
“你且随青山兄长去,好生歇息。待安顿好了,再让青山带你来密室见吾,详叙吾弟应虎之事。”
李清竹这才回过神来,笨拙地学着方才众人的样子,屈膝行了个不标准的礼,声音细若蚊蚋:
“谢…谢谢…伯父…大人。”
说完,便被李青山小心引着离去。
众人见状,也各自怀着心思散去。
李应龙不再耽搁,转身径直回到密室。
石门轰然关闭,隔绝内外。
他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立刻沟通意识深处的系统。
“系统,对李清竹使用【资质共享】!”
【指令确认。目标:李清竹,共享天赋:隐性水木双生灵根】
【共享进行中…】
刹那间,李应龙只觉得一股清凉却又蕴藏着勃勃生机的奇异能量,自虚无中涌现,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联结,缓缓注入他的丹田气海深处。
过程短暂,不过三五息时间。
【共享完成】
那股能量彻底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但李应龙清淅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某种沉睡万古、关乎生命本源的东西被悄然唤醒。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弥漫开来。
仿佛原本蒙尘的灵台被拭去尘埃,变得清明剔透;仿佛堵塞多年的耳窍忽然贯通,能聆听到更细微的声响---不,不仅仅是声音,而是感知到了先前绝无法感知的,某种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能量”。
它们稀薄得近乎虚无,缥缈难寻。
但此刻,他确是真实“感觉”到了。
天地灵气!
这个词本能的出现在脑海之中。
他,李应龙,于此绝境之中,终是窃得一线仙缘,拥有了灵根!
强行压下几乎要仰天长啸的激动,李应龙盘膝坐下,摒除杂念,依照《长春功》法诀所述,尝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
功法运转,意守丹田。
这一次,效果与之前自戕般的痛苦截然不同!
先前强行运转,如旱地行舟,徒耗气血,反伤己身。
此刻功法甫一催动,那水木双生灵根便如同两块磁石,微微震颤,竟从那近乎枯竭的天地间,汲取来一丝丝微弱到极点的清凉气息。
这气息入体,循着《长春功》的特定脉络缓缓运行。
因是木系功法,与他的水木灵根属性相辅相成,虽微弱如溪流,却运行顺畅,绵绵不绝。
灵气所过之处,原本因重伤而堵塞淤积的经脉,竟如久旱逢甘霖般,传来阵阵细微的舒泰之感。
虽然相对于沉重的伤势而言,这点修复效果杯水车薪,但这无疑证明了一条通天大道已在他脚下展开!
然而,修炼不过一炷香时间,李应龙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太慢了。
灵气汲取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几乎难以察觉增长。
并非功法不行,亦非灵根无效,而是周遭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步!
“原来如此…”
李应龙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闪过明悟与凝重之色。
得自原身的记忆碎片纷纷涌来:
临海城乃至周边广阔地域,确实已有数百年未曾有修仙者的确切传闻,偶有志怪传说,也多是虚妄之谈。
世人只知武修,不闻仙道。
先前只道是传承断绝或灵根罕见,如今亲身感知,方知根由在此。
这方天地,灵气竟贫瘠至此!
《长春功》先祖留下的笔记中所述“引气入体,灵气沛然”,与此地情况截然不同。
莫非正是这灵气枯竭之象,导致修仙者绝迹,进而导致此地生灵体质退化,难生灵根?
而李清竹的母亲是外族人,她也是在外地诞生,所以才有不同变化?
李应龙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
但这对于自身的困境,并非好消息。
若一直如此,即便身负灵根,修行进度也必将缓慢无比,二十七日后的灭族之战…
就在他心念急转,推算种种可能之时,密室外传来了长子李青山沉稳的声音:
“父亲,三妹已安顿歇息用过饭食,儿带她前来拜见。”
李应龙目光一闪,收敛所有思绪,沉声道:
“进来。”
石门缓缓开启。
一道纤细的身影略显局促地立在门外,与先前那衣衫褴缕、满面尘灰的小乞儿判若两人。
李清竹显然经过了仔细的梳洗,一头枯黄的发丝被仔细挽起,梳成了两个简单的丫髻,露出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头。
身上换了一件半新的藕色襦裙,显是李青山找族中年纪相仿女孩临时借的,尺寸略大,却干干净净。
小脸洗去了污垢,仍带着长途跋涉留下的菜色与憔瘁,眉眼却清淅可见。
鼻梁秀挺,唇形姣好,尤其那双大眼睛,此刻因不安而微微闪铄,比先前多了几分灵气。
底子确实不差,只需将养些时日,褪去这层困苦之色,必是个清秀佳人。
只是那过分瘦弱的身板和微微缩着的肩膀,依旧诉说着她曾受的磨难。
李应龙目光扫过,微微颔首,心中满意。
“父亲,三妹已安置妥当。”
李青山在门外躬身回话。
“恩,青山,你且退下,在外守候,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李青山躬敬应声,小心地将石门再次合拢。
密室之内,顿时只剩下李应龙与这新认的族女。
李清竹双手紧张地绞着略显宽大的衣袖,不敢抬头直视这位气势威严的“伯父”。
李应龙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打量着她,无形的压力让李清竹的头垂得更低。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
“清竹,不必拘谨。既入李家,便是自家人,坐下说话。”
他指了指一旁的蒲团。
李清竹依言,小心翼翼地跪坐到蒲团上,姿势依旧僵硬。
“现在,与吾仔细说说…你父母之事。”
李应龙切入正题:
“应虎吾弟离家游历十数载,音频缈茫。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如何会落得…被仇家追杀,生死不明的境地?”
提及父母,李清竹眼圈瞬间又红了。
她强忍着泪意,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原来李应虎离家后,凭借一身不俗武艺,一路向西,闯荡至蜀中之地。
约莫七八年前,他在一处险峻山道旁,救下一位重伤昏迷的江湖女子。
那女子伤势极重,几乎气绝,且似乎头部受创,醒来后竟前事尽忘,连自己姓名出身皆不记得。
李应虎心善,将其安置在一处山民家中,悉心照料。
期间二人朝夕相处,渐生情愫。
待那女子伤势好转,虽记忆未复,二人却已难舍难分,便在那蜀中小镇简单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婚后一年,便有了李清竹。
一家三口隐居于此,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平静安乐。
直至一年前,祸事骤临。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批批黑衣人,开始不断寻觅、追杀他们。
对方手段狠辣,武功路数诡异高强,远非寻常江湖人士。
他们一家根本无从抵抗,甚至连对方为何追杀都茫然不知,只能如惊弓之鸟,不断逃亡。
最后一次被围堵在一处江边,父母为护她逃生,奋力将她推上一艘过路商船,嘱她千万记住“临海城李家”这个去处。
而父母二人,为引开追兵,返身冲入了茫茫山林,自此再无音频。
小姑娘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李应龙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心中却念头飞转。
失忆女子?不明缘由的追杀?这绝非寻常江湖恩怨。
如此看来,李清竹的母亲,似乎另有身份。
“莫要再哭了。”
待她哭声稍歇,李应龙方沉声开口。
“依你所言,你父母只是为引开敌踪,遁入山林,并未亲眼见他们遭害。山林广阔,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或许他们只是暂时被困某处,或伤重难以行动。”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
“眼下我李家,亦面临一强敌挑战,关乎家族存亡。待二十七日后,吾解决了此事,必定亲自带你,循着你来路痕迹,前往蜀中探寻,为你父母找回线索,生要见人,死…亦要寻回骸骨,不使我弟流落异乡。”
这番话,既是宽慰,亦是承诺。
李清竹一孤苦孩童,骤逢大变,一路惶然,此刻听得这位威严的“伯父”如此肯定且坚决的话语,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心中积压的恐惧与无助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化为滚滚热流与感激。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
“谢谢伯父!清竹…清竹都听伯父的!”
【叮!族人李清竹忠诚度大幅提升,当前忠诚度:92(感恩戴德,誓死相随)】
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
李应龙心中微动,面色不改,似是随口问道:
“恩,你父母可曾留下什么书信,或是提及过往特殊的言语?尤其是关于你母亲的,或许能从中找到些线索,知晓那些追杀者的来历。”
李清竹闻言,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低头在自己那件新换的衣衫上摸索了几下,从腰间解下一个比巴掌略小、颜色黯淡的旧锦囊,又费力地从脖颈上褪下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块材质普通、雕刻着模糊云纹的灰白色玉牌。
“伯父,给…”
她将两样东西捧到李应龙面前,小声道:
“娘…娘亲什么也不记得,这些东西是当初救下她时就在她身上的。这锦囊,好似被缝死了,打不开。这玉牌,娘亲说让我一直戴着,或许…或许以后有用。别的…再也没有了。”
李应龙面色平静地伸手接过。
先拿起那锦囊,入手材质似帛非帛,似皮非皮,异常坚韧,却轻若无物,表面绣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异花纹。
“唔?这感觉!”
突然间,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李应龙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