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四下望望,没有发现老李的身影,又扭头问小厮:“老李,老李呢?”
小厮摇摇头:“老板娘,今天一早上都没有见到李哥。”
“去找一找。”棠姬吩咐道。
之前老李为珍珠的事儿向棠姬承诺过,说一定会帮她想到赚钱的门路,过好后半辈子的生活。棠姬对老李的办事能力一向十分信任,估计他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
小厮应了一声,马上跑下楼找老李。
棠姬看着珍珠的房门抬起手想敲敲门,犹豫半天还是收回了手臂,手掌抚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大致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珍珠是个成年人,又不是卖身给她的女奴。珍珠若是想找个男人同他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好阻拦。
只不过现在这事儿实在古怪。
珍珠若有了意中人,想要怎么着都可以。倘若珍珠随便招揽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男人进房间,想要靠这个赚钱,那岂不是拿她的酒肆当娼寮了?
棠姬问了问旁边的另一个小厮。
“今天还没有新的客人来酒肆订房,那先前入住的客人呢?他们都退房了吗?”
小厮答道:“大部分的客人一大早都退房走了,只剩下张老板和他的几个随从。今早送早餐的时候,张老板的随从们都在房间里,只有张老板一个人的房间是空的,像是一宿都没有回来。但是张老板经常晚上出门,白天在酒肆休息,也不止今天是这样。”
棠姬点了点头。
张老板的事儿她知道。张老板闲着没事就爱去附近的青楼女闾瞎逛,左拥右抱,一待就是一夜。昨日他因为精铁尾款迟迟不到的事情发火,大概又去女闾泻火去了。
棠姬又问小厮:“你最留意过珍珠同什么男人走的最近吗?”
小厮想了一会儿:“珍珠跟李哥走得最近!李哥最近似乎对珍珠很上心,一天要见她两三次,每次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说到这里,小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扭头望向珍珠的房门。
棠姬听出了小厮话中的意思,但是心中不大敢相信。
老李从第一次见珍珠的时候就对她充满厌恶,应该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爱上珍珠,并且无媒无聘地与她同房。
大概是老李为了珍珠工作的事情操心,所以找珍珠的频率比往常高了一些吧!
棠姬在珍珠的房间门口等了半天,里面的动静还在持续,去找老李的小厮也没有回来。
等了这么久,棠姬开始有些着急。
正常老李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久都不在酒肆。酒肆中每日这些事情,他不是惫懒的人,不可能平白躲起来。
老李若不是在珍珠的房间里,大概就是陪着张老板去女闾了。
之前老李倒是跟她保证过,说自己绝不宿娼,可是天天带着张老板去宿娼,事情也实在不像话。
想到这里,棠姬倒是盼着在珍珠房间里的是老李了。
自打上一次珍珠在酒肆中被人欺负老李为她出头之后,棠姬便觉得老李看珍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老李都快三十岁了,别说成婚,从来也没有亲过小姑娘的嘴。
珍珠是个美人,老李看上她也很正常。
倘若闯过这次的难关,老李和珍珠能够成婚,和和美美地过下半辈子也不错。
棠姬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动静。
还不等棠姬开口,老李的声音已经从楼下传了上来。
“老板娘,老姚回来了!”
棠姬愣了一下,一时也顾不得珍珠这边的事情了,提着裙子飞快地下了楼。
酒肆门口又停了一排马车,老李正指挥着几个亲信卸货,老姚一个人提着根马鞭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
“老板娘,我带着货回来了!路上下了几天暴雨,我被困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幸亏李哥派人过去接应,总算顺利回了长安城!”
老姚望着棠姬笑了笑,棠姬看见这场面却是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你走这么久,一路杳无音信。好还以为……无论如何,平安回来就好……”
话说一半,棠姬的声音已经哽咽难当。
老李走过来递给了棠姬一块帕子:“人好端端的回来了,货也如数拉回来了,老板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是喜极而泣!”棠姬侧过脑袋,飞快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见棠姬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老李又凑过来低声说道。
“老板娘,这些马车里的还是一些普通的补品。为了不引人耳目,我同老姚将从蜀地运来的井盐都存在城外的一处隐秘仓库,待会儿我就找买家收货结钱。快的话今晚,最慢也无非是明早,要给张老板的钱绝对可以凑齐了。”
说到最后,老李面上的喜色已经遮掩不住,“这次我们的难关总算是过去了!卖掉这些井盐,我们不仅能把债务了结,大概还能赚大几十万金。”
棠姬原本正咧着嘴笑,突然看见不远处已经换上了普通百姓衣服的河渠民夫。
此人正是郑子徒留在酒肆,说是要保护她的人。像他这样的人,酒肆附近另外还有三个。
棠姬想起自己昨夜答应郑子徒要卖他四成精铁的事情,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眼下他们手里已经不缺郑子徒这五十万金了,他们可以保下老李辛辛苦苦从宜阳运来的九成精铁了。
她还要将这四成精铁卖给郑子徒吗?
倘若她随意反悔,郑子徒会善罢甘休吗?
她很清楚郑子徒此时有多么需要这一批精铁。郑子徒虽然平日看着温和友善,但是真惹毛了他,他绝非什么能手下留情的善男信女。
两个月前她同高诫存在渭水之滨的仓库中许多精铁,郑子徒为了抢夺这批精铁大开杀戒,亲手将高诫斩于刀下。
包括在河畔村的河伯祭上,郑子徒跳入泾水中救她时,发现里长家郎君的小跟班死死缠着她不肯松手,险些将她拖入水中溺死,他也是下意识扼住了那小跟班的咽喉,险些将那小跟班掐死。
倘若是不与他相干的人,他自然可以和和气气地对待大家,但若是挡了他的路的人,他什么狠手都可以下的。
泾洛之渠是他的命,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他这一生中任何事情都不会排在修渠前面的。
虽然他曾经对她说过,在他眼里她同泾洛之渠一样重要,但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张狂到真的拿自己同泾洛之渠比的。
男女床笫之间说的话岂能当真?除非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