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护龙山庄。
朱无视回到山庄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没有休息,甚至连朝服都未曾换下。
这位权倾朝野的铁胆神侯,此刻正一个人负手站在书房里,看着桌上那份刚刚由“天字第一号”密探加急送来的,关于七侠镇的所有情报。
情报很简单,简单到近乎可笑。
林尘,男,二十岁上下,孤儿,继承了一家镇上的小医馆。
数日前,此人忽然医术通神,而后,实力变得深不可测。
没了。
就这么点东西。
朱无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陆地神仙……”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两根手指。
就那么两根手指,在不用丝毫内力的情况下,生生夹断了锦衣卫千锤百炼的绣春刀。
这是什么概念?
他朱无视自认天资绝顶,吸功大法更是霸道无双,可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的轻描淡写。
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
这是神通。
“义父。”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上官海棠一身白衣,缓步走了进来。
“查到了什么?”朱无视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上官海棠摇了摇头,一向自信的脸上带着一丝挫败。
“查不到。这个林尘就象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之前的人生平平无奇,就是一个普通的病弱大夫。可就在半个月前,一切都变了。”
“半个月……”朱无视的眼睛眯了起来,“要么是得了滔天奇遇,要么……就是某个绝世老怪返老还童,游戏人间。”
他更倾向于后者。
江湖上总有些不世出的老怪物,活了几百年,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喜欢玩些凡人无法理解的把戏。
“陛下那边已经下了封口令,并将七侠镇列为禁区。”上官海棠说道,“义父,我们该怎么办?”
朱无视沉默了。
怎么办?
一个活着的陆地神仙,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这就象是一头真龙,盘踞在你家后院的水井里。
你是该恭躬敬敬地把它供起来,祈求它不要发怒?还是想办法,让这头真龙为己所用?
朱无视,毫不尤豫地选了后者。
“海棠。”
“在。”
“你亲自去一趟七侠镇。”朱无视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记住,不是试探,也不是监视。是拜访。”
他加重了语气。
“带上我珍藏的那颗千年雪参,还有天山雪莲。放下你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姿态要放低,要躬敬。就说我朱无视,仰慕前辈风采,特备薄礼,以示敬意。”
“我不要你查出他的底细。”
“我只要你,和他交个朋友。”
上官海棠心头一震。
她跟了义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用这种近乎“讨好”的姿态,去对待一个人。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海棠明白。”
……
同一时间。
京城另一端,阴暗潮湿的东厂大牢。
曹正淳一身猩红色的袍服,正用一方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双惨白修长的手。
他的脚下,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东厂番子。
“陆地神仙?”
曹正淳笑了,笑声尖锐刺耳,象是夜枭在啼哭,在大牢里回荡。
“简直是荒谬绝伦!”
“朱无视那个伪君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老怪物罢了!”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狠,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潮红,猛地一脚踹在面前的番子胸口。
“饭桶!一群只知道浪费米饭的饭桶!连个大夫的底细都摸不清楚,咱家养你们何用!”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啊!”
“哼!”
曹正淳冷哼一声,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过众人。
“咱家不管他是什么神仙还是妖怪。在这大明,天子最大,咱家第二!谁敢挡咱家的路,就得死!”
他最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一个能随手捏死锦衣卫百户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朱无视那个老狐狸,肯定会派人去拉拢。”曹正淳阴恻恻地说道,“咱家偏不如他的意。”
他看向角落里一个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干瘦太监。
“去。”
“派人去七侠镇。”
“咱家不要你们去拜访,也不要你们去送礼。”
曹正淳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咱家要你们,去找到他的弱点。”
“是人,就一定有弱点。要么爱钱,要么好色,要么贪权!”
“就算是神仙,他也得吃饭拉屎吧?只要是人,就有能被拿捏的地方!咱家就不信,他真是个无欲无求的石头!”
“给咱家盯死了他!把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给咱家查个底朝天!”
“咱家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神仙’,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
七侠镇,济世堂。
林尘正把一块刚刚炖好的排骨,夹到了李寒衣的碗里。
“多吃点,你太瘦了。”
李寒衣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把排骨吃了下去。
经过几天的调养,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原本清冷的气质里,也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更添几分动人的风情。
“你好象一点都不担心。”李寒衣放下筷子,有些忧虑地说道,“你打了锦衣卫的脸,就是打了朝廷的脸。京城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担心什么?”
林尘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小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群凡人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看着李寒衣,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再说了,天塌下来,不还有我这个神仙顶着吗?”
李寒衣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气笑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霸道,又总是这么让人安心。
“朱无视和曹正淳,都不是简单的江湖人。”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他们背后是整个大明朝廷,一人之力,终究……”
“哦?是吗?”
林尘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在我看来,不过是两个,为了抢一个破玩具,斗得你死我活的老头子罢了。”
“玩具?”李寒衣一愣。
林尘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
此时,风起云涌的京城郊外。
两拨人已经上路了。
一拨想来交朋友。
一拨想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