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兹的心情好极了。
作为鸟笼山山贼的头目,霍兹今年已经有36岁,在大城市里可能只算是个中年,但在鸟笼山这种乡下地方,他已经是老年人了。
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把头目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大儿子,他自己则回到藤花村、老老实实做他的村长。
过往百年,藤花村和鸟笼山上的山贼就是这么共生下来的。
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那么好的运道,半年前的一次劫掠中,他从一辆开往里尔城的马车里,劫到了好东西。
如今这好东西就放在他面前桌上,被宝石和金首饰包围着。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其中记载着一个名为“静默献祭”的仪式。
完成仪式,便可受到杀戮之主的赐福,获得更加年轻的体魄、更加强大的力量!
一开始他是半信半疑,所以按照仪式的最低要求,献祭了3个倒楣蛋。
反正那些榨不出油水的肉票,也是要杀的嘛。
就是这场仪式,给了他从前难以想象的力量,他现在壮得能够拉住一头牛,而且就在当晚,他久违地重振了雄风!
力量回来了,本来有些动摇的权力也再度被他稳稳抓在了手中。
于是他开始谋求更完备的仪式,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今天就是新一轮仪式开始的日子。
咚咚咚。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霍兹抬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鲁克浑身雨水地走了进来“人都已经凑齐了?”霍兹问道。
鲁克咽了口唾沫:“本来是已经凑齐了的,只是、出了点意外—”
霍兹的眉头陡然拧紧,那自然带出的威严让卢克身子一颤。
“行吧。”霍兹并没有发怒:“带我去看看。”
鲁克赶紧低头走在了前头,一边走一边解释着:“本来我们已经备好了人,按照您嘱附的那样,连续3天只给他们水、不给他们吃的。”
“但今天上午,我们清点牢房的时候才发现其,有一个家伙跑掉了!”
霍兹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跟着鲁克来到山洞的中央。
这里本来只是平时大家聚会、吃饭的地方,但自从霍兹决定要认真进行那些仪式后,就安排人对这里进行了拓宽。
如今这里已经是足有半个演武场大小的空地了,还用石头堆垒出了7座献祭用的石台,每个石台下都有导流槽,负责将鲜血引导进最中央的凹坑里。
正有6个人被绑在石台上,唯独最中央的那个空了出来,分外扎眼。
霍兹忽然笑了:“鲁克,你是说,被单独关押在牢房、收走了武器、被饿了足足3天的囚犯,能够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越狱,是吗?”
鲁克脸色惨白、匆忙分辨:“父亲,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
但被关押的那个是个狗头人,鲁克从来没有见过狗头人,不知道这种生物竟然那么擅长掘洞,竟然挖开了地牢、挖出了信道自己跑了!
“没事、没事。”霍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要那么紧张。”
“你今年多大了?”
鲁克低声道:“21岁”
“21岁,好啊、好啊。”霍兹连连点头:“我21岁的时候,已经接了你祖父的班,开始杀人了,你有想接班的想法,也很正常。”
鲁克一惊:“没有、父亲大人,我真的没有这么想!”
“有野心是好事,真的,你要是和我说,我一定很乐于把这个位置让给你。”霍兹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儿子的肩膀、开始逐渐用力收紧:
“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坏我的好事!”
说着他手掌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鲁克的肩膀瞬间脱白、整个人也软了下来。
“啊一父亲!!!”
不顾儿子的惨叫,霍兹猛地将人摔在了石台上,厉声道:“给我捆好了他!”
“告诉你们,别有什么歪心思,只要我霍兹还活着一天,就始终是鸟笼山的主人!”
“谁想和他一起死吗!?”
目光横扫全场,没有一个人敢于和霍兹对视,却有本来一直和鲁克走得很近的几个山贼立即拿着麻绳上前、把鲁克牢牢捆在了石台上。
鲁克用力挣扎着:“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我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他连他的儿子都要杀,将来还会放过你们吗!?”
“趁现在他还一—啊!!!”
鲁克的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尖锐惨叫,原来是霍兹抓着一块石头砸碎了他的膝盖。
“准备吧。”霍兹从靴筒里抽出匕首:“仪式,正式开始,谁要是敢故意捣乱,就给我躺在这台子上头!”
没有人敢反抗,哪怕都知道鲁克说得有道理。
六名山贼拿着匕首、站在六个石台后方,匕首的锋刃就垂在那些待宰祭品的咽喉。
霍兹亲自站在了儿子面前,口中低声吟诵着祷词,让人听不清楚,但回荡在墙壁间时,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自心底感受到了难言的寒意!
噗一霍兹手中匕首刺进了自己儿子的胸膛、命中了心脏,鲁克的身子猛地一抽,紧接着随着匕首抽出,鲜血如同泉水般从他胸口伤口涌出。
就象是戳破了一只水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身体内竟然能容纳如此多的血液。
鲜血喷溅在霍兹脸上,馀下大部分通过导流槽流向了中央的凹坑。
霍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食了一下脸上血迹,随后迈步走入深坑之中。
当鲜血没过他的脚面,一股力量弥漫全身,让他发出了舒缓的叹息:
“啊—真是美妙!”
说完,他瞪向其馀石台上的山贼:
“你们在等什么,动手啊!”
见识过鲁克惨烈的下场,其馀6个台子上的俘虏们纷纷挣扎起来。
但他们已经被饿了整整3天,被绳子牢牢捆着、就连嘴巴都已经被堵住,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逼近的死亡让人战栗,更加可怕的是,死于邪教徒献祭的他们,无法回归自己信奉正神的神国!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喊忽然响起“嘿,王八蛋们,我在这呢!”
这一瞬间,整个洞窟里、27名山贼,还有被捆在石台上的6个俘虏不受控制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浑身灰色的侏儒,正蹲在地上,竖起了中指!
虽然样子极为怪异,但在这6名俘虏眼中,却无异于救世主!
霍兹也不得不盯住了那个灰色的侏儒。
等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便立即高声叫道:“别愣着,动手,仪式完成,我就立即杀了他!”
但哪有那么容易。
一柄长剑划破空气,猛地朝他咽喉射来。
霍兹面皮一紧,赶紧矮身翻滚、沾染了一身鲜血,却也终于躲开了那飞来一剑。
仪式也在这瞬间被打断!
功亏一的愤怒让霍兹眉毛都立了起来:“是谁,给我出来!!!”
“是我,邓恩。”一个身穿湿漉漉布袍子的年轻人施施然走到了大厅中央,和霍兹面对面。
他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子:“你就是他们的首领吧,那应该有点本事,可别让我失望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又有4人走出。
“好好好!”霍兹狞笑着:“本来还以为今天的仪式失败了,但你们竟然又送上了门来。”
“小子们,给我上,活捉他们!!”
说完,抽出腰间猎刀猛地向邓恩劈来。
邓恩侧身闪过:“别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就在邓恩和霍兹放对时,小队中的其他人也已经冲入战场,和山贼们混战起来。
阿克巴身形矮小、一直就盯着石台,看没人在意他,立即足潜踪冲了上去,把捆着俘虏们的绳子一一割断。
其中3个被俘虏的路人一被放开,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而阿克巴的3个队友虽然虚弱非常、也受了不少惊吓,但并没有受什么外伤。
“你们没事就好!”阿克巴从腰间口袋里抖落出几把匕首来:“这是我一路上搜集的,快、拿起来,这些冒险者过来帮咱们,咱们不能跑!”
一个脸上生着白色斑块的年轻人捡起了一把匕首,抬头时却忽然愣住:“这个没什么必要吧?”
阿克巴顿时急了:“怎么没有必要,人家和咱们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明明认出了是邪神信徒要举行仪式,还是义无反顾地前来解救咱们。”
“咱们‘龙与勇士”小队虽然不是什么强力队伍,但受了人家这么大恩惠,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不是,阿克,你冷静一点。”白斑块少年双手放在狗头人脸上、把他的脑袋搬了起来,让他能够看清战场的局势: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是别去添乱了。”
阿克巴道:“那可是有20多、不是10多个———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阿克巴第一次见到如此混乱、却又如此清淅的战场。
那魔裔手持双匕,正在被6名山贼围攻,却显得极为轻松写意,明明动作也没有多快,但那些山贼就是没法碰到他哪怕一星半点。
反而随着匕首划过弧线,便会有山贼捂着自己的咽喉倒下、到死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另一边,那头上长角、蓝色皮肤的男人,手中握着长剑、应对着5名山贼的进攻。
他的动作在阿克巴看来都堪称呆板,脚步也并不灵活,但就是能够牢牢架住山贼们的每一次进攻,而一旦让他寻到机会、长剑递出进行反击,便立即会有一具户体躺在地上。
白发少女看起来最为柔弱,但风格却最为凶悍,脚下已经倒了4具尸体,每一具都是头颅被锤烂。
有这几人的前车之鉴,更是没有山贼敢站在她的面前!
最让阿克巴不能理解的是那名地底侏儒。
他个头和阿克巴差不多,看起来瘦弱非常,但此刻却追着好几名山贼满场地绕圈子,口中不断喷着垃圾话:
“别跑了,山贼就这?你们平时的活动,是不是聚集在这山洞里开party啊?”
“鸟笼山、鸟笼山,你们就是喜欢把鸟装在肉笼子里是不是?”
“那你们不该叫山贼啊?”
阿克巴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骂人骂得真脏!
而鸡奸这种事儿,向来是被视为堕落、恶心的行为。
有山贼也反应过来,回头就要和地底侏儒拼命,然后就会被地底侏儒一记短剑戳进腰窝、扑倒在地。
简直就象是猫戏老鼠!
就是这猫的体型太小,而老鼠的体型太大。
正在阿克巴惊讶的功夫,萨卡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好了,弗格,别玩了,快点解决战斗。”
“邓恩,你那边也是,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阿克巴这才发现,原来山洞里挤着的山贼,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敢站着的了。
而邓恩百忙之中冲着萨卡竖了个中指,然后对霍兹道:“喂,我说,你向邪神献祭,就只有这点本事?”
“你要是再不用点心,我可就要认真了。”
霍兹被这两句话气得脸色涨红!
但却没有丝毫反驳的馀地。
他已经看到自己的手下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被屠戮殆尽,而他无论怎样出手,都无法伤到对面这自称邓恩的年轻人分毫。
邓恩一直在闪避,但又不象是什么高端的步伐、反而会在躲闪时手舞足蹈,那样子就象是在跳舞?
不信邪的霍兹又是一剑向邓恩的腰间刺去,邓恩脑袋和脚都没有动,唯独腰部忽然向一旁横移、就象是孩童手中玩弄的泥条一样躲开了这一下攻击。
“矣哟!”邓恩脸色一变:“扭到了、扭到了,你等等,咱们一会儿再来。”
一会儿?
哪有这种好事!?
霍兹瞅准机会,一声大吼:“受死!!”
紧接着挺起猎刀、象是一头公牛般压向邓恩。
邓恩赶紧向旁一跃、躲开了霍兹的进攻路线,正要继续应对霍兹的后续攻势,就看到霍兹极有气势地冲向了一一出口。
“拦住他啊!”阿克巴大声叫着:“他要跑了!”
但邓恩小队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邓恩揉了揉自己的腰,笑着道:“别急,让他再跑一会儿。”
阿克巴面露疑惑。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听一声惨叫响起。
“啊——哪来的马!?”
伴随着这声惨叫,霍兹从洞口呼地倒飞而回,砰一声落在了石台上,和他儿子的尸体叠在了一起。
而后清脆马蹄声响起,葡萄迈着优雅的步伐进到了洞中,极为高傲地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