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夏眺望了一阵夕阳，慢慢的转过了头来，冲着张林枫粲然一笑。
她脸上没有任何拘谨或羞涩，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迎上张林枫的目光。
那双如同宝石般的眼眸里，映着湖水的粼粼波光，青色与红色的光芒，在其中温柔地交错。
那眼神仿佛在悄声诉说：想看就尽管看吧，这是只为你提供的风景。
张林枫不由自主地回以微笑，但这次轮到他有点不自在了，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神。
他自认为自己挺厚脸皮的，能淡定面对各种尴尬的场面了。
但在小太阳般的红夏面前，还是主动败下了阵来。
红夏冲他笑了笑，又扭头继续欣赏夕阳。
晚风轻轻拂过湖面，芦苇在水中摇曳起来
红夏的长发像彩带一般，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在落日馀辉的映照下，连接进了晚霞之中。
“你知道吗？”
红夏忽然开口，声音清脆的像玻璃风铃，打破了湖畔的一方宁静，“我们赚大钱了！”
虽然在这充满诗意的氛围里，突然提起“铜臭”，有一点煞风景。
但张林枫只是宽容地笑了笑。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有话直说”就是红夏的“忍道”，这也正是她最可爱的地方。
他一直都喜欢坦率的人，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从心底冒起，就让张林枫脑海微微一慌。
不会看场合，不会读空气，这明明是一种被认为不合社会规则的“缺陷”。
可他现在竟然开始欣赏了。
习惯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他已经快要变成“魔女”的型状了。
张林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赚什么大钱了？”
“《射杀恋人之日》啊！成为本月的黑马了！销量大爆！”红夏兴高采烈地说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张林枫知道红夏在乎的并不是钱，她享受的是努力获得认可的过程。
“赚了多少？”张林枫平静地问。
他之前在心里预测过，理想的盈利是四十万左右。
那样再加之他原有的六十万，就能凑成一百万的整数了，实现上一世都没能达成“百万富翁”的小目标了。
虽然这点钱根本买不起魔宠，但至少圆了前世的一个愿望了。
然而，红夏吐出的数字，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四百万。”
张林枫一口气没上来，猛地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来，意识到这个数字有多么庞大！
这几乎是他上一世，根本不敢想象的财富。
红夏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很享受的欣赏着张林枫的表情。
上次她讲述自己有两个妈妈时，张林枫也是露出了这般的惊讶，让她愉悦的欣赏了一出好戏。
“怎么会这么多？”张林枫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呼吸。
“这是目前所有的收入总和啦！”
红夏掰着手指头解释，“除了【梦境卡片】本身的销售分成，还有里面那首单曲的授权费。
张林枫再次震惊了。
原来这背后是一套完整的商业运作体系。
张林枫笑了笑，柔和的看向红夏：“那我们就平分吧。”
红夏却冲他露出一个璨烂的笑容：“你需要钱，全部拿走吧，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的语气非常真诚，没有一丝作伪。
“那可不行啊。”
“真的不用啦！”红夏轻轻的摇着头，发梢划出漂亮的弧线，“我又不需要钱。”
这时，湖面蒸腾起淡淡的雾气，细小的水滴萦绕在红夏身边。
在夕阳的光束里，折射出一圈光晕，仿佛是天使在闪光。
“这是原则问题。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也是合作伙伴。我认为只有遵守约定，才会长久的合作下去。”
红夏似乎略有意动，俏脸带上了一丝认真。
她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远远的投入了小湖中。
“长久，是多久呢？”红夏突然问道，语气好象变严肃了。
小石子在湖水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红夏的话语也在张林枫心里，荡开了涟漪。
“唔！”
这个问题好象有点刁钻，他一时之间大脑短路了。
因为那就是一句商务说辞，从来没有人问过长短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还是被“幸运”或“厄运”影响了，张林枫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妹妹的口头禅。
“一辈子————？”
“恩？”红夏抬起了眼睛，虹膜在夕阳中闪光。
然后，她缓缓的垂下了头，刘海遮住了她的脸，“恩！一言为定。”
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了耳根，声音轻的像湖面上的薄雾。
“恩？？？？？？等一下，这其实就是（妹妹的一句口头禅）————”张林枫刚想再解释两句，却见红夏根本没在听。
“我该回家了。”红夏转身逃走了。
巴掌大的公园，没几步就跑了出去。
红夏钻进了路边的迈巴赫里，竟然连日常的挥手都忘记了。
“恩！？”
张林枫捏着下巴，沉思了好一阵子。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这是张林枫来到这个世界，接触到【摆烂学派】的魔女后，才学会的人生中最有用的道理。
吃过晚饭后张林枫又开始了钻研【闪耀子】。
他低头伏在桌子上，手中的水晶笔小幅移动。
柔和的白色灯光洒下，悄然包裹住他的后背。
许久，他都没有改变姿势，安静得如同一幅古老朴实的油画。
采薇有些担心地看着哥哥，终于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
张林枫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过来，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妹妹。
“哥哥，休息一会儿吧。”采薇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不行啊，总感觉差着一点什么，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到底哪个地方有问题。”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哥哥你这样废寝忘食地研究，总感觉很危险。”采薇蹙起秀气的眉头，冰蓝色的发丝垂落脸颊，“我可不想看到你猝死。”
“不会的，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张林枫笑了笑，试图安抚她。
“总之今天就到这里吧。”采薇轻轻晃着他的衣袖，“我去拿两个冰激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张林枫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妹妹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了。
他把桌子上的卡片收集了一下，今晚大约又制作了二三十张。
“明天交给王野，让他挑出有价值的吧。”他自言自语道。
上一次，制作【近战闪耀子】的时候，他可没记得卡过这么久的关。
这【远程闪耀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他一直没有参透。
幸亏有一个妹妹，时常在身边开导他。
要不然，张林枫都要产生心魔了。
放松下来之后，张林枫才感觉到疲惫袭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颈椎也有一些发酸。
“这要是放在上一世，估计已经要得椎间盘突出了。”张林枫苦笑了起来。
不过在这个超凡的世界里，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他随手画了一张【低阶治疔卡片】，让妹妹帮他贴在后颈上就行了。
妹妹的双手又软又有力，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气息，每次帮他贴完【低阶治疔卡片】之后，还会顺便用按摩一下发硬的肩膀。
这是张林枫一天之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在妹妹指尖的温柔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了。
稍稍放松了一段时间之后，兄妹两人来到了阳台上。
湿热的风从海上带来水汽，给夜幕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象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审视地望着下方喧嚣的大都市o
清冷的月光洒在阳台上，温柔地笼罩着兄妹两人。
张林枫和采薇依偎在一起，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仰望着夜空。
两人倒不是有意要靠在一起，只不过夏夜的户外有些燥热。
而采薇冰蓝色的发梢间，自动弥漫出丝丝清凉的魔素，让张林枫不自觉地靠了上去。
张林枫仰望着月亮。
从地球上看起来，算是一道美景了。
但是自从听万琴说过，月球有很多【魔女】和【卡师】之后，张林枫就再也不能正常赏月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的月亮，和上一世的那个荒芜的圆球一样。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上面竟然有几个大都市。
月面都市里的管理非常混乱，地球的法律也不能完全推广。
一群疯狂的【卡师】和【魔女】，在上面研究各种地面禁止的【禁卡】。
那可真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甚至为了抢夺稀有的月球资源，还经常引发大公司之间的“战争”。
学习了【变形学派】的兔子魔宠，是他们投入战场的主力部队。
据说战力相当的强悍，个个都如“终结者”一般。
可惜兔子魔宠被地球列入了禁养目录，否则张林枫也想养一只试试看。
目光从月亮转移回地球。
楼下的小区广场上，好多小孩子在玩耍，玩具枪和滑板车闪铄着led灯光。
小区对面的空地上，有大妈在跳广场舞。
估计向大妈就在其中吧，也不知道她孙子赚到钱了没有？
想到了这里的时候，张林枫开口说道：“我想去非安全区看看。”
采薇顿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劝阻。
但想到哥哥这几天钻研【远程闪耀子】，一直处在卡关的状态。
心情可能有一些郁闷，让他出去换换心情也不错。
她的小虎牙轻轻咬住了下唇，大粉色上留下了两点殷红。
“但是————哥哥你不准深入危险地带，只能在边缘看一下。”她最终妥协了，声音里依旧是不放心。
“你放心吧！你哥的实力其实很强的。”张林枫笑着安慰妹妹。
“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那么，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张林枫趁机又说出了这句话，他想给妹妹制造出门的理由。
张林枫本身就是一个惯性很大的人，所以能理解妹妹此时的思绪。
就象他经常被红夏推着走一般，他现在也想成为推动妹妹的外力。
但是采薇皱起了眉头，牙齿更深地陷入下唇，铁锈的味道逸散了出来。
她正处在极度的矛盾之中，既想陪哥哥一起出门保护他；又害怕突然接触外界，让以前那些可怕的事情重演。
采薇想得太过专注时，象是超忆症发作一般，陷入了过去痛苦的闪回之中。
她的面色瞬间煞白，呼吸变得困难，心跳也紊乱起来。
张林枫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妹妹已经到达极限了，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他赶紧伸手抱住了妹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紧绷的身心。
“哥哥，我————”采薇带着一声哭腔。
冰蓝色的眼睛里蓄满水光，她觉得自己又让哥哥失望了。
她现在非常的担心，如果不能回应哥哥的期望，会不会被讨厌呢？
张林枫对她露出和煦的笑容，指尖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滴：“不要紧的，慢慢来吧。我相信以你的坚强，迟早可以走出这座牢房的。”
采薇低下头，轻轻抽泣着：“哥哥你先去吧，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林枫点了点头。
他知道妹妹现在需要独处，好好地与内心独处一段时间。
孤独—
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导师，也是心灵净土的守护者。
在寂静的孤独之中，她能听见自己灵魂深处，最真实的低语与回响。
等她完成了自省，克服了恐惧之后，自然而然就会走出来。
张林枫现在能做的，只能象一位骑士一样，守候在笔直的高塔下，等待着长发公主递下头发的一刻。
只有当公主自己想通了，想要看一看外面的时候。
他才能做出配合的行动，万万不能采取强迫的手段。
安慰了妹妹一阵之后，张林枫独自出门了。
采薇依然非常担心，不断地叮嘱他要小心。
望着妹妹眼中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担忧，张林枫心中对她的疼爱更加深沉了。
想必在妹妹很小的时候，每次看到继母要出门时，也会露出这副表情吧。
所以，她才会既喜欢孤独，又害怕被抛弃。
在通往非安全区的道路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甚至还有公交巴士专线，简直像赶庙会一般热闹。
张林枫从公交车上下来，眼前的场景也跟庙会差不多。
道路两边全是摆开的地摊，都是美食街的那老三样：“臭豆腐，淀粉肠，网红饮料”。
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有些明显是【卡师】，气质与普通人不同。
还有一些少数的【魔女】混杂其中，身上点缀满了神秘学气息的饰品。
当然，最多的还是看热闹的普通人。
c国人骨子里就有看热闹的基因，围着一台挖掘机都能看上一整天，更不用说这样的大事件了。
每当有调查员从非安全区里走出来，要是手里再能带着一点收获的话，大家就会围上去赞叹一番，就象围观钓鱼佬钓到了大鱼一般。
结果就是，调查员收获了情绪价值，围观者看到了热闹。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一派祥和的气氛。
张林枫没去过欧洲。
据说那边的等级森严，还残留着封建贵族体系。
卡师或魔女走在街头上，普通人必须低头致敬。
如果敢直视贵族的话，将会被判为不敬之罪，轻则抽上几记马鞭，重则被发配到北方种土豆。
与那种高压的社会环境相比，张林枫还是喜欢这种庙会氛围。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正经，但至少大家都挺高兴的。
在柏油马路的尽头，设置了一道临时关卡。
两边架着尖刺铁丝网，将普通人隔离在外面。
这不仅是一种危险警告，也是对市民生命的保护。
只有向工作人员出示【通行卡片】，证明自己有自保能力的【卡师】，才被允许进入非安全区。
张林枫刚要走上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向他吹口哨。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竟然看到了酒吧老板7—
就是兔子洞里的那一位，好象是叫“渡鸦”的魔女。
因为她是张林枫见到的第一个【弱魔女】，所以印象还挺深刻的。
说起来有点好笑，别人见到的【弱魔女】最多，【大魔女】甚至一辈子没见过。
而他身边环绕的都是【大魔女】，反而只认识这么一个【弱魔女】。
张林枫走了过去。
渡鸦冲他笑了笑，金属色泽的唇彩翘起，在霓虹灯下泛着迷幻的彩光。
她随手递出一杯柳橙汁，“小弟弟，你也来看热闹啊？”
“是啊！你怎么把店开到这里来了？会有人在这里喝酒吗？”张林枫奇怪的问道。
“小弟弟，这就是你见识少了，药与酒历来是同源的。”她指了指身后那个，看起来很特别的移动酒柜。
张林枫这时才发现，上面大约一半是酒水，另一半则是五颜六色的药剂瓶。
“这都是什么药？”张林枫好奇地问。
渡鸦似乎很有兴致，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这瓶猩红色的，能短时间激发你的体力上限；
这瓶祖母绿色的，能让你跑得比风还快；
这瓶深蓝的，能临时提升你的魔素回复速度————”
张林枫以前只知道卡片很神奇，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魔法药剂】。
但他没有被唬到，敏锐地问道：“你别光说优点，有什么缺点吗？”
“呵呵！真不愧是万教授的弟子，马上就想到关键之处了。”渡鸦挑了挑眉梢。
“真有缺点吗？”
“缺点嘛，当然不少了。比如喝多了，可能会引发剧烈的呕吐。”渡鸦耸耸肩。
“这好象不算什么大问题吧？”张林枫说。
“这可难说哦，”
渡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因为不同的药剂同时灌进肚子，会产生无法预测的反应。
有时候那些呕吐物会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们会急切地想找个洞，重新钻回你的身体里。”
张林枫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柳橙汁，感觉胃口全无了。
“还有一些人会产生过敏反应，比如喝了某种荧光蘑菇的萃取物之后，”
渡鸦指了指一瓶泛着诡异紫色荧光的药剂，“整个人会发出噗叽”一声，变成一只巨大的发光蘑菇。”
“那还有救吗？”张林枫关心地问。
“【变形学派】说有救，【灵魂学派】说没救了，各个学派说法不一。”
“那你的观点呢？”
“我觉得是没救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灵魂到身体，都已经彻底改变了，都忘记自己是人类了。”
“怎么会这样？”张林枫着实吃了一惊。
这听起来不象简单的变形，更象龙种的恶毒诅咒一般。
“事实就是如此，”
渡鸦摊了摊手，表示了一下无奈，但并没有一点懊悔：“据说在有些非安全区，变成大蘑菇的人太多了，已经形成了原始部落，整天高喊着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噗叽！”，打算创建一个新的蘑菇文明呢。
“，“不会出事吧？”张林枫真的有些担心了。
可别引发种族战争，真把人类给推翻了。
“安心啦，会对蘑菇药剂过敏的人，都是一些【低阶卡师】，变成蘑菇也不强。”
“还是不要大意了。”张林枫可是一个谨慎的人，可不想变成了蘑菇的奴隶，被反过来种到腐烂的土里去。
“没事！没事！如果那些蘑菇闹得太凶了，自然会引来【清理者大魔女】的注意，挥手之间就能把他们的文明给扬了。”
张林枫突然想到一件事，继母整天在外面游荡，是不是就在执行这种清理任务？
就象来自高维度的大能者，弹指间就抹除掉一个低级文明。
而那些文明的幸存者，躲在黑暗的洞穴里，整日叮嘱后辈们：“尔等，万万不可飞升，上界大能视我辈如蝼蚁。”
“说了这么多，小兄弟，要不要买点药剂尝尝？姐姐可以给你打八折哦。”渡鸦眨了眨眼睛，带着奸商特有的热情。
张林枫皱紧了眉头，心想你这魔女真不会做生意，说了那么多可怕的副作用，谁还敢买啊？
恐怕只有那些脑子本就不正常的人，才可能成为你的目标顾客吧。
看到张林枫摇头，渡鸦也不勉强。
她一边擦着玻璃杯，又笑着提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上次在酒馆里给人治伤，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最近好多人到酒馆里，打听能不能请你出手？你怎么看？报酬很优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