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勾起了张林枫一丝兴趣。
他脸上那种索然无味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几分感兴趣：“哦？那到底是为什么？”
“你知道吗？《射杀恋人之日》突然爆火了！直接冲上了【梦境卡片】销量榜的前三！”王野压低了声音。
张林枫着实吓了一跳。
他万万没有想到：
这简直有些不合常理了。
王野继续吹嘘自己的“高瞻远瞩”：“我靠着补贴低价收来的那些卡，本来打算七折甩出去回笼资金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射杀恋人之日》，它居然卖断货了！”
张林枫皱起眉：“那你最后，卖了多少？什么价？”
“我在二手平台上，把价格翻了整整三倍！”王野伸出三根手指，眼睛在闪闪放光，“结果呢？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全部抢光了。”
说到这儿，他夸张地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脸上出现了沉重的懊悔表情：“唉！我好后悔啊！我还是心太软了，胆子不够肥啊！当时我就该翻十倍！”
这就是标准的奸商思维—
没赚到最大值，就觉得自己亏了。
张林枫舒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行了，你知足吧。落袋为安，比什么都好。司看到这么好卖，之后肯定要加印的，那你的二手货就卖不动了。”
王野听到哥们分析的有道理，心里的那一点小疙瘩终于解开了，点了点头：“也对！我发现你这心态是真稳啊。以后有这种买卖，咱们俩合伙干吧！”
张林枫摆摆手：“免了，我对投机倒把没兴趣。”
王野仔细打量着张林枫，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对，你这家伙是不是找到什么发财门路了？怎么听说我赚了大钱，一点激动的反应都没有？”
“我也很激动啊，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张林枫淡然地理了理额前的短发，露出一张平静得过分的俊脸。
其实，他的内心确实有些波澜。
不过这份激动，并不是源于王野。
而是他听到了《射杀恋人之日》，冲进畅销榜前三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梦境卡片】正在热卖，版税的分成必然相当的可观。
上一部作品《没有魔法的爱情》，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给他带来大约二十万的收益。
现在，他希望《射杀恋人之日》，能让他的收入直接翻倍。
跟王野的投机倒把相比，张林枫做的不仅赚钱更多，而且也更加的体面。
此时，张林枫沉浸在畅想中。
如果能赚到40万的话，再加之手头的60万，那自己也成为百万富翁了。
想到这里，一丝小小的雀跃感，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上辈子，他打开手银行账户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一串“0”的房贷，存款从未突破过六位数。
没想到这个美好的愿望，要在这一辈子要实现了。
“对了，兄弟，”王野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催促的意味，“上次跟你提过的远程闪耀子”，你可得抓紧时间了！现在行情紧俏得很。”
“有很多人急着要吗？”张林枫挑了挑眉头。
“可不是嘛！”王野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泡音：“听说绿岛城外冒出来好多非安全区”。
不光官方的防御部队需要，那些半官方的调查员、探险队，都想进去探查捞金呢！
远程闪耀子可是最好的武器，现在抢手得很！”
张林枫轻了轻点头。
看来市政厅并未向公众完全披露【时间回溯危机】的真相，对外统一口径是出现了新的“非安全区”。
无论如何，王野这家伙的商业嗅觉，确实敏锐得有些可怕。
这段时间必然掀起一波探险热潮，正是远程【闪耀子】须求量暴增的黄金期。
看来，得尽快去找万琴教授请教一下，掌握制作【远程闪耀子】的技术。
这就象是在跟时间赛跑。
机不可失！
等王野心满意足地晃悠开，叶疏影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刚想跟张林枫搭一句话，聊一聊《射杀恋人之日》的话题。
张林枫的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似乎有人急着找他谈事情。
张林枫划开了屏幕，一个意想不到的联系人，突然跳了出来一又是上次那个ff公司的业务员。
这家伙又想干嘛？
难道真要给他寄法院传票？
张林枫点开了聊天窗口，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却显得非常的谦卑：“疯帽匠老师，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方便聊一聊吗？”
张林枫莫明其妙。
上一次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不过对方既然主动发话了，他也不好装作没有看见。
“什么事？”他简短地回复。
“哎，那个，首先得恭喜老师您。您的新作《射杀恋人之日》登上了排行榜前三！真是可喜可贺啊！”对方客气的恭维道。
张林枫瞬间了然。
原来如此，难怪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原来这家伙是冲着销量来的。
说起来，这人的脸皮厚度，简直刷新了人类认知，比王野和杨柏加起来都厚。
上次都吵得那么难看了，这次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粘贴来。
而且半句不提之前的冲突，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摆明了是想蒙混过关。
不过张林枫也懒得计较。
上辈子在医院里工作，他见惯了医药代表和推销人员，哪个不是两面三刀、
见风使舵的货？
“谢谢。”
张林枫冷淡地打出两个字，等着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对方按捺不住了，很快露出了真实目的：“疯帽匠老师，您接下来有创作新作的计划吗？”
“目前没有。”张林枫简单的回复道。
“如果有的话，请务必考虑继续在我们ff公司发行啊！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支持！”
“这样啊。”张林枫心中冷笑。
果然，所谓的祝贺只是幌子，拉业绩才是真实目的。
张林枫略作一丝沉吟，想起了兔子先生多次提起的心愿，这算是自己欠她的一个人情了。
“新作，暂时没有构思。不过————我对旧作《没有魔法的爱情》，倒是有点新想法。”
“哦？老师您请讲！”对方立刻回应，显得非常“谦卑”。
“我和我的搭档，对上一部的结局，有些不同的看法。我们想修改一下结局。”
“改结局？”对方似乎愣了一下，“这个————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啊。”
张林枫思索了一下，又说道：“那就出个第二结局，这不算很出格吧？很多作品都有。”
“恩————您这么一说的话，以我们长期合作的关系，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操作”
对方开始打起了官腔，张林枫顿觉有些不妙。
“不过呢，这需要您签一份新的补充合同。”业务员又说道。
张林枫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方先是强调“没有先例”制造难度，接着又暗示“可以操作”，然后趁着心理落差的瞬间，提出“签新合同”的要求。
这是一种成熟的欺诈套路，对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很有效，很容易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张林枫可是自诩“行事卑鄙”的大人，对卑鄙的套路也早就理解了。
他按捺住了急切心情，冷静的问道：“什么样的合同？”
“是我们ff公司的金牌创作者合约”，”对方立刻热情洋溢地推销起来：“一般的梦境作者根本拿不到！但象疯帽匠老师您这样才华横溢、潜力无限的人才，我觉得肯定能通过审核的！待遇绝对优厚！”
张林枫撇了撇嘴，知道是“高帽子”扣过来了。
他这个人有一个习惯，一旦被人过分夸奖后，就会自然的升起警剔心，总觉得对方图谋不轨。
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是上一辈子在职场里，吃亏吃出来的条件反射一以前，领导往往都是先把他夸上天，然后把最脏最累的活甩给他的。
张林枫定了定神。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心境反而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如同一潭冰川融水一般。
“那你先说一说，这金牌合约”具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条款？”张林枫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名业务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
他把好处描绘得天花乱坠，比如：分成比例提高、宣发资源倾斜、优先推荐位————
而对其中隐藏的限制性条款和风险，则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那感觉，就象金融推销员，在向村里的老大爷推销理财产品。
用尽全力淡化风险，只强调可能的高收益，试图麻痹听众的神经。
但此刻的张林枫，心态异常的放松。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卡包，感受着最新获得的【幼龙之心】卡片。
他迅速扫过对方发来的冗长条款文本，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陷阱——ff
公司试图通过这份合约，“买断”他的笔名“疯帽匠”的归属权！
一旦合约签订之后，“疯帽匠”这个笔名，将归属ff公司所有。
届时，如果张林枫无法满足公司的要求，他们有权随时收回这个笔名，甚至交给枪手继续使用。
这种恶毒的条款，张林枫怎么可能接受？
“这个合约我不能签。”他斩钉截铁地回复，“条件对我太不利了。”
对方没料到张林枫如此清醒，态度瞬间又变得强硬了起来。
两人再次陷入激烈的唇枪舌剑，战场迅速从私聊蔓延到了工作群。
“你就是碰运气火了这一部，还真以为自己能一直火下去？别不识抬举了！”业务员气急败坏地打字道。
“这只是开始。”张林枫毫不示弱：“我的路还长着呢。倒是你，除了坑蒙拐骗，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你还是去搞电信诈骗吧，那种工作才适合你这种人。”
“好好好！”业务员发出了威胁，“你等着吧！只要我还在ff公司一天，你就别想碰《没有魔法的爱情》，你的旧作就等着被雪藏到死吧！”
“你也给我听好了！”张林枫怒火上涌，“只要你这个祸害还在ff公司一天，我就一天不会跟你们公司合作！”
“行啊！看谁耗得过谁！我这就去联系兔子先生，给他配一个更听话的新搭档。”业务员使出了最卑鄙的一招。
张林枫眼神一冷。
这家伙真是疯了，竟然想拆散别人的创作搭档。
“别痴心妄想了！我和兔子先生的关系，不是你这种小人能理解的！我们谁也不会为了一点个人利益就出卖朋友。”
两人在工作群里，你来我往，言辞激烈，火药味十足。
群里的其他业务员和作者都禁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插入这场争吵。
直到一个挂着“实习”标签的小业务员冒泡。
或许是因为初入职场，还未被磨去棱角，凭着朴素的道德观念，她怯生生地发了一句话：“那个，我觉得疯帽匠老师说得有道理。用旧作和搭档威胁别人，这样不太好吧？还是应该好好的沟通，听听老师的须求————”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为公司争取最大利益。新人别瞎掺和，闭嘴学着点。”刚才的业务员立刻粗暴地怼了回去。
小业务员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张林枫看着屏幕上对方丑陋的言行，一股强烈的厌烦感涌上心头。
“我感觉这位新业务员挺好，业务不熟练，可以慢慢学；但是良心坏掉了，那就真没救了。人心歹，狗不吃。”
“你————”对面要被呛得断气了。
“你这个蠢货，以后别找我了。如果ff公司还有事，就让刚才的那个新业务员来联系我。其馀的人，我一概不接。”
张林枫冷哼了一声，直接退出了聊天群组。
“真是烦透了！”
张林枫烦躁地将双手插进短发里，像小耙子一样向后用力捋了几下，试图用这种方式按摩紧绷的头皮。
这个业务员简直就是烦人精的典范：先是假意躬敬，接着包藏祸心，被识破后语带威胁，最后气急败坏。
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简直把一个小丑演活了。
张林枫不怕坏人，但极其厌恶蠢人。
因为跟坏人打交道的时候，你可以酣畅淋漓的干一场。
但和蠢人打交道的时候，他们总想把你拉到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这就象你跟一泡狗屎打了起来。
你能打败狗屎，是毫无疑问的。
但恶心的是打斗的这个过程。
与之相比，和妹妹闲聊家常，和红夏斗嘴互损，和万琴插科打浑，甚至是被兔子先生输出一顿————
都显得那么的轻松自在。
想到这儿，张林枫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越来越“厌蠢”了。
而且自己的思维方式，好象正被魔女们同化？
竟然觉得和魔女交流，才是最高效、最舒服的？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似乎都和魔女有着某种无形的隔阂。
无论是厌恶，还是崇拜，他们都没有真正深入地去了解过魔女。
他们只在意魔女的外表，或者是天生的强大魔素，但没有人了解过魔女的内心。
仿佛只有张林枫一个人，不仅喜欢总结《魔女生态学》，甚至在《魔女心理学》上也颇有建树？
张林枫放下手机，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他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眼中，自己是不是也算一个怪胎呢？
张林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有人想跟他说话，但他什么也没听清。
紧接着，一件让整个班级，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竟然出现了医学奇迹，活蹦乱跳地来给大家上体育课了。
同学们被带到操场上，在酷烈的阳光下列队。
之前还盼着上体育课的好些人，此刻全都象被晒蔫了的秧苗，蔫头耷脑地垂下了头。
阳光如同熔化的铁水，从湛蓝的高天倾泻而下。
光束照射在皮肤上，带来针扎般的灼痛感。
张林枫的运气还算不错，头顶恰好有一片树荫屏蔽。
可惜经历了一个月的风雨洗礼，原本茂密的大树冠变得有些稀疏，象是中年男人头顶倔强的斑秃。
斑驳的光影通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将张林枫的脸映照得明暗交错。
体育老师名字叫汤震，是个身材魁悟的【卡师】。
他脸上的五官个个都很大，粗犷中透露着一股悍勇，让张林枫莫名的想起死去的常重昆。
他穿着一件点老土的绿色运动服，露出稍稍有一些发福的小肚腩。
因为体育课长年被无良的魔女挪用，所以张林枫并不了解体育老师的实力。
如果放在别的故事里，汤震这体型妥妥是个体修。
但在【卡师】这个职业体系里，似乎并没有专修体质的学派，这让张林枫有些摸不准他擅长的领域。
张林枫一边在树荫下偷懒，一边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信息。
汤震老师似乎在讲非安全区扩张了，已经毗邻到了绿岛的边缘，危险生物出现的几率大增。
为了提高大家的生存能力，市政厅正在推广全民健身计划。
尤其是绿岛学院，被列为重点示范单位。
脑子灵活的王野，眼睛里立刻闪铄起财迷的光芒：“老师！听说如果能猎杀到非安全区的危险生物，能换到大笔赏金，是真的吗？”
汤震老师点了点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肱二头肌高高隆起：“你说的没错。不过，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小心把小命搭进去。”
下面的学生一阵窃窃私语，又有人问：“老师，那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进非安全区呢？”
“至少得是【正式卡师】。”汤震回答得斩钉截铁，“身体素质得向老师我看齐，还得熟练掌握几张真正的【杀人卡片】。
“那老师您去过非安全区吗？”王野紧追不舍。
“我以前就是干调查员的。”
“那老师您赚到大钱了吗？”王野关心的永远是这个问题。
汤震咧嘴笑了笑，突然脱掉身上的运动外套，然后拉起里面的t恤衫，露出了后背上三道狰狞扭曲的爪痕。
“都看看吧。钱，是赚到了一些，”他转过身，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但也差一点就没命花了。你们谁要是真想去非安全区捞金，可以先试着挑战一下老师我。能打赢我的人，才有资格活着赚那份钱！”
张林枫象是玩起了木头人游戏，趁着汤震老师视线移开的空档，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一点点的远离队伍，最后彻底躲到了大树的阴影深处。
他远远瞥了一眼老师后背的伤疤，心里嘀咕：看来也没赚到什么大钱嘛。
真要是有大钱的话，一张【中级治疔卡片】，就能消除这种疤痕了。
不过，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着逃回来，确实证明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汤震又回答了学生们几个问题，成功勾起大家的兴趣后，终于宣布了这堂课的教程内容：“跑圈！”
按照他的理论，在猎杀危险生物之前，必须先学会保命的本领。
而最重要的保命本领，那就是—一逃跑！
张林枫听着有点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
或许这位汤震老师，当年就是靠着过硬的“逃跑技术”，才捡回了这条命。
学生们老大的不愿意。
在这样能把人晒化的天气里跑圈，这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然而，体育老师一旦认准了教程内容，就没有学生能拗得过他了。
最终，大家在一片唉声叹气中，不情不愿地开始了慢跑。
张林枫只觉得有些无聊。
也许跑圈对其他同学来说，确实能提升保命能力。
但是对他而言，只能算是浪费时间。
他现在只想快点溜走，去实验室找找万琴，请教一下【远程闪耀子】的制作方法。
正当他打算悄无声息地溜号时，体育老师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那边的那个同学，你要去哪里啊？”
看来他躲在树下的举动，早就被老师盯上了。
“老师，我要请假，身体不舒服。”张林枫随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