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jx整体的雨水要比去年好太多。
也就是该有的时候有,该停的时候停。
没有发生加载史册的特大灾害,局部性的洪涝和阶段性干旱还是存在的,这也是jx几乎每年都会面临的气候挑战,这些灾害的强度和范围处于可控和常见的范围内。
这样的气候条件对于当时的农业生产来说,属于平年或偏丰年。
只要水利设施发挥正常作用,农业生产能够获得一个相对不错的收成。
前进厂新厂房旁的空地上,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
邹永根师傅正指挥着工人们,将几台刚刚浇注成型、经过粗铣基准面的c620车床的床身和立柱铸件,用粗木杠和滚木小心翼翼地挪到一片新平整出来的场地上,整齐地码放好。
几个年轻学徒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嘀咕。
“邹师傅,这大家伙沉死了!好不容易从铸工车间弄出来,粗铣也干完了,不赶紧送进车间精加工,摆在这荒地上日晒雨淋的,算咋回事啊?”一个愣头青学徒擦着汗问道。
“是啊,这要是生了锈,或者磕碰了,不就白干了吗?”另一个也附和道。
邹师傅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小兔崽子,懂个屁!这叫自然时效”!是好东西就得这么养”着!让它在这儿睡”上至少三个月!”
“时效?啥意思?”学徒们更迷糊了。
这时,陈晓克和刘师傅、魏师傅正好巡查到这里。
陈晓克听到对话,笑着接过了话头:“问得好!邹师傅这是在给咱们未来的宝贝”做保养呢!”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铸件示意图。
“你们想啊,这大铁疙瘩,浇铸的时候里面滚烫,冷却的时候是从外到里,冷缩的速度不一样,里头憋着一股子劲呢,这叫内应力”。”他解释道,“咱们要是不把这股劲给它揉”散了,直接就上精密机床加工,当时看着是平是直,可等它装到别人厂里,用上个一年半载,这股劲慢慢自己释放出来—”
他用手一推,将石子推得歪了一点,“—这床子自己就扭”了、塌腰”了!导轨就不平了!干出来的活全是废品!前进厂”出的是豆腐渣机器?”
刘师傅也插话道,语气带着些感慨:“晓克经理说到根子上了!为啥咱们厂自己用的那几台床子,刚装好的时候精度呱呱叫,用久了就得老巍带着人反复刮研调整?根子就在这儿!当初为了赶生产任务,应急!没条件也没时间这么养”着!咱们自己用,能勤看着、勤修着,凑合了。可这回不一样!”
魏师傅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补充:“这回咱们造的机床,是要卖给兄弟厂,是要纳入国家计划的!是要给咱们前进厂”创牌子的!质量必须过硬!必须能经年累月地保持精度!所以,这道养”的工序,一步都不能省,一天都不能少!”
陈晓克站起身,总结道:“刘师傅、魏师傅说得对!以前是应急,现在是立业!标准必须拔高!邹师傅,这片时效场”就是咱们未来的质量基石”!所有大型铸件,必须严格执行自然时效!以后条件充许了,咱们还要研究振动时效、热时效这些更快的办法,但现在,这土办法最可靠!”
他转头又对那几个学徒说:“至于生锈?表面一点点浮锈,精加工时一刀就车没了,不影响。
但里面的应力要是没消除,那才是伤筋动骨的大病!懂了没?”
学徒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懂了!经理!师傅!原来里头这么多门道!”
陈晓克又对刘师傅和魏师傅说:“咱们自己用的那几台床子,虽然当时没条件时效,但也不能就这么凑合。等这批新任务的生产间隙,咱们制定个计划,分批把它们的主要大件拆下来,也拉到这场上补补课”,回回炉!再重新刮研装配一遍,争取让咱们自己的老伙计也焕发第二春!”
“这个主意好!”刘师傅和魏师傅都非常赞同。
很快,“前进厂”新车间旁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起一溜巨大的机床铸件,它们如同沉默的巨兽,在风雨和时光中悄然完成着内在的蜕变,沉淀着未来稳定可靠的精度。
工业局沉局长来参加前进厂新厂房落成仪式时,看到这片独特的“风景”,听了陈晓克的解释后,非但没有责怪他们进度慢,反而大加赞赏:“好!晓克!你们这样做就对了!搞工业,尤其是搞机械,就得有这种慢功夫出细活”的劲头!眼光放长远!咱们要的是能用十年、二十年的好机床,不是用一年就报废的次品!你们前进厂”这个规矩,立得好!”
应力问题的重视和解决,标志着“前进厂”在从“应急生产”转向“正规制造”的道路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解决应力只是要生产机床最基本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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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虽然能够解决两台重要机床,但还是不能全部解决生产问题。
所以在等待大设备到来前,绝不能干等。
质量控制的“眼睛”精密检测仪器,必须先行解决。
否则,即便未来有了金钢钻,也依然做不出合格的瓷器活。
回到现代,陈晓克梳理了一下需要应用的物品。
感觉还是需要从网上找一下。
现在网上这些老旧的检测仪器仪表还是非常多的。
国内老旧的工厂数量非常多,随着工业的进步,这些老旧产能都已经淘汰,而过去这些跟宝贝似的东西,却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大家不管是怀旧还是感觉它们还能发挥馀热,慢慢收集起来,放在网上看看还有没有人要它们口可是网上也不全面,陈晓克还得去找一个老周,看看他线下手里还有没有好货。
休息一天,陈晓克跟老周约了一个时间,就找去他的地盘。
实际上就是城郊一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别有洞天的废旧物资回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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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老周还在摆弄一台老式收音机。
他抬头看到陈晓克就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哟!陈老弟!有些日子没见了!咋的,你们那影视道具公司又要搞啥大制作了?这回是需要民国时期的车床,还是抗战时期的炮筒啊?”老周叼着烟,半开玩笑地说话。
他至今仍以为陈晓克是个对老机械有特殊癖好的道具师或收藏家。
陈晓克递上烟,笑了笑:“周哥,这回不搞大的,搞点精细”的零碎。”
“哦?细活?啥细活能入你陈老弟的法眼?”老周来了兴趣。
老周接过单子,眯着眼看了半晌,脸上的戏谑渐渐变成了惊讶和疑惑。他抬起头,上下打量着陈晓克:“我说陈老弟,你这—你这哪是拍电影啊?你这单子上的东西,凑巴凑巴,都快能组建一个老式计量室了!精度要求还这么高!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鼓捣啥?不会是—在帮哪个保密单位复原什么高精尖的老设备吧?”他半真半假地试探着,觉得陈晓克的“人设”越来越神秘。
陈晓克也不跟他开多大的玩笑,他苦笑一下,压低了些声音:“周哥,不瞒您说,我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这个解释老周听罢,还是有些不太信,现在年轻人有几个还喜欢这些东西,也就他们这些从老工厂里面出来的人还有感情。
只是人家喜欢,他也是不能强求:“嘿!原来是这样!行,老弟,这事包我身上!我这儿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仓库里还真可能扒出些宝贝来!我帮你找找,有消息通知你!”
几天后,老周果然打来了电话。
“来吧!全了。”
陈晓克再次赶到回收站。
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老周像献宝一样,指着一堆精心擦拭过的旧木箱和铁盒:“老弟,你运气不错!瞧瞧这些:哈尔滨量具厂的老杠杆表,精度还行;上海光学仪器厂产的合象水平仪,镜片有点灰,但没霉:这套块规,虽然是旧的,但保养得极好,你看,还有检定证书的复印件呢!最难得是这玩意儿—”他指着一个沉重的铁疙瘩,“老式的光学分度头,从一家倒闭的校办工厂收来的,转台还挺灵活!”
陈晓克仔细检查了每一件物品,心中狂喜。
这些东西虽然老旧,但内核功能完好,看标识都是70年代以后生产的,虽然时代不符,但是技术基本上还都是50年代。
只是国家那时才真正把50年代的技术吃透,做出来的产品更加精良。
这些稍作清洁校准,其精度完全适合1950时空使用。
“太好了!周哥,您可帮了大忙了!”陈晓克由衷感谢。
老周一边帮他装箱,一边忍不住又调侃道:“老弟啊,我老周经手的东西多了,象你这样,专门精准地淘换这些工业老古董”的,独一份!我有时候都琢磨,你小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时空门”,专门往过去倒腾这些宝贝吧?哈哈!”他大笑起来,全然不知自己一句玩笑话已无限接近真相。
陈晓克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应付:“周哥您真会开玩笑,你这也是看小说看多了吧!拿这些过去,那里够用呀!”
“是的,我也是想着,要是我能穿越时空,把这里的宝贝都搬回去,也干不了什么。”
老周是工厂里面出来的,太知道建设工业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他这里的宝贝看似多,但哪里够用多久。
陈晓克将这些“宝贝”运回自己在现代的临时住处后,陈晓克开始了紧张的“翻新”工作:小心地拆卸、清洗、润滑、校准—确保每一件仪器都恢复到最佳工作状态。然后,将生产工厂和时间的标记除掉,再用防锈油仔细涂抹,用抗静电油纸和泡沫精心包裹,最后装入钉好的结实木箱中。
当他带着这几个沉甸甸的木箱回到1953年的“前进厂”时,魏师傅和几位检验骨干早已等侯多时。
打开箱子的瞬间,魏师傅的眼睛立刻亮了!他象抚摸珍宝一样,拿起那台光学合象水平仪,对着光看了看,“好东西!这比咱们的老水平仪精确多了!”他又拿起那成套的块规,仔细看着上面的等级标记,手都有些颤斗:“这—这可是基准啊!咱们厂,总算有象样的基准器了!”
陈晓克解释道:“这是我想办法,通过特殊渠道,从上海一个老库房里搞来的,据说是以前外国人留下的,一直没启用。”
这个来源解释似乎合情合理,大家也无人怀疑。
实在是大家也不去管这个解释,知道陈经理神通广大就好了。
这些超越时代的“眼睛”,立刻被投入到紧张的技术攻关中。
有了这些精密仪器的加持,攻关小组如虎添翼:
加工出的主轴,可以用杠杆表精确测量其径向跳动了;
刮研后的导轨,可以用光学水平仪精确测量其直线度和扭曲度;
加工的齿轮,可以用公法线千分尺进行初步检测了;
装配的部件,可以用块规作为基准进行校准了—
虽然那两台关键的进口机床尚未到位,但“前进厂”凭借自身努力和陈晓克从现代带来的“外挂”,已经率先在质量检测体系上,实现了第一次关键的跨越,为后续真正的试制生产,打下了坚实而可靠的基础。全厂上下,都在期盼与准备中,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