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基本的生产问题,陈晓克也就可以安心坐下学习。
主要就是为了按照赵师傅的要求,学习如何应对考试。
现代的冬季,作为长江以南的城市,这里的冬季还不是非常冷,但是缺乏供暖的情况下,房间内外都非常冷。
好在练习车间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哪怕是没有加装了空调,设备开动起来还是不那么冷。
“明天你去考试?”赵师傅端着茶杯走到了陈晓克背后。
“是的。”按照考试要求,陈晓克再次把工件从车床上拿下来。
高级普车要求的更高,虽然陈晓克已经达到了要求,但是这还是要多练,保证手感和操作程序正确。
“操作上你没有问题了,书本上怎么样?”
“已经刷了五遍题了。”
赵师傅点点头,这样应该就稳了。
按说他是被人花钱雇过来教陈晓克技术的,陈晓克不应该有任何的其他要求。
可以说他是服务于陈晓克的。
但是他还是感觉自己教了一场,怎么也不能只是看钱下菜碟,应该给陈晓克更好的指导。
也需要让陈晓克对自己有更清淅的认识。
而认识自己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通过考试。
跟更多的年轻人一起比较。
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的能力到达了什么地方。
“今天就不要多练了,晚上回去多休息,明天的状态才能更好。”
赵师傅对陈晓克的学习态度是非常满意的,他能主动学习,这一点就非常让他高兴。
“是的师傅。”陈晓克答应下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还有去1950时空主持工厂生产设备加工零件,这样陈晓克更加的明白,单纯的向1950时空传播知识,看似更加简单,以他这种需要自己练会再去教会其他的办法要轻松的多。
可实际上那种传播的知识的方式才是更落后的。
中国经济与中国的工业整体落后于世界,特别是欧美苏联。
按说我们只需要向他学习就行。
可是这个学习的路径是什么?
现在看来只有派留学生或者把请师傅请进来。
这还不是要需要人去学习,要经过人手柄手地去学习。
就跟陈晓克在现代学习,再传授回去不是一个概念吗?
这就跟他学习球墨铸铁铸造一样。真的就把配方和工艺过程告诉1950时空,他们就能够快速的生产出合格的球墨铸铁吗?
不能。
因为有太多的细节,是不在操作规程里的。
还有他们现在生产的水泵机组,国际上已经问世了上百年,和水泵一样也是这种落后的设备。
看是没有生产的必要,但是却是我们工业发展中必须先积累实践过程。
要不然直接奔往下一步,真就会扯的蛋。
这不仅是因为我们现在国内缺乏石油,需要这种不耗油的动力机械。
更因为我们缺乏足够的机械加工设备,还有社会化大生产的组织能力。
因为如果要生产汽油机和柴油机,不说需要的钢材种类,单纯就是更精密的机械加工设备这一条,国内许多任务厂都不达标。
而社会化大生产的组织能力这一条,原本陈晓克是不明白的,但是现在前进厂不断培训新职工的经历就告诉他。
1950时空是农业国的含义。
农业国的意思就是说,中国现在缺乏足够的产业工人,他们既不熟悉机械加工设备的操作,更不懂工业生产和管理纪律。
工业生产对人的约束性更强,许多生产过程中需要强有力的生产纪律,要不然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伤亡事故。
这一点在中国想建设一个机械加工类的工厂,很容易就招到各种各样的技术工人,但是在195年时空你必须从头开始。
从解决他们识字计算开始。
不要把1950时空想成现代,那里什么都缺。
所以陈晓克必须是一个合格的传道者。
第二天,陈晓克站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大楼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穿着略显陈旧但清洗干净的工装,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里面装着他自己研磨的精车刀、各种扳手、量具和一副劳保手套。
今天,是他参加高级车工和初级装配钳工职业技能鉴定实操考试的日子。
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足足半年。
半年前,他就在鉴定中心的官网上查到了最新的考试大纲。他网购了厚厚一摞教材:
《国家职业资格培训教程:车工(高级)》
《国家职业资格培训教程:装配钳工(初级)》
《机械加工工艺手册》(简明版)
《公差配合与技术测量》
每天晚上,在1950年代那个喧嚣的车间忙碌一天后,他回到现代的住所,就要在台灯下啃这些枯燥的理论。
复杂工艺编制、难加工材料切削参数选择、精密测量技术、机械装配工艺学—这些知识远超赵师傅平日零散传授的经验,他需要系统性地消化吸收。
他做了满满几本笔记,里面画满了各种示意图和公式。
光有理论不行,关键在手上功夫。他在现代车间的练习变得更加有针对性。
“赵师傅,您帮我看看这个。”陈晓克拿着一个考工练习图——一个典型的高级工考试件,包含了内外锥面配合、梯形螺纹、偏心槽、薄壁件等复合要素——请教赵师傅。
赵师傅叼着烟,眯眼看了看:“哟,考高级工?行啊小子!这玩意儿,考的就是个心细和算路。”他指点道:“顺序是关键!先干哪个面,后干哪个槽,直接关系到变形和精度。刀磨得再好,顺序错了,全白搭。这螺纹,你得算好了挂轮,差一牙都不行。这薄壁的地方,最后精车,转速要高,进给要匀,刀要快,一口气干完,手一抖就废了。”
对于装配钳工,练习重点是刮研、调整和故障排除。
他在废旧的机床导轨上练习刮花,追求每平方英寸25个点以上的接触率。他反复拆装一台老旧的齿轮箱,练习调整轴承间隙和齿轮啮合侧隙,直到运转起来噪音极小,温升正常。
“装配不是拧螺丝,”赵师傅告诫他,“手感是练出来的。轴承预紧力多大,靠感觉;导轨的松紧,靠手感。这玩意儿,书上没有,得自己摸出来。”
今天就是检验他学习成果的时刻。
第一场:高级车工实操考场里,十多台c6140车床整齐排列,气氛紧张。考官宣布考题:在4小时内,根据图纸加工一个组合件,包含一个偏心轴套和一个与之配车的法兰盘,有严格的尺寸公差、形位公差和表面粗糙度要求。
陈晓克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首先花了足足二十分钟仔细审图,在草稿纸上编排加工工艺路线,计算螺纹挂轮和锥度小拖板转动角度。这是他从赵师傅的教材里学来的谋定而后动。
他选好毛坯,稳稳地装夹在三爪卡盘上。激活车床,低沉轰鸣声响起。他先粗车外圆,然后精车各级外圆和台阶,控制得一丝不苟。车削梯形螺纹时,他计算并调整好挂轮,采用直进法和小拖板借刀法相结合,切削液滋滋地冒着白烟,铁屑顺畅地卷出,螺纹牙型清淅光滑。
最考验的是车削偏心套。他需要先车好一个偏心垫块,垫在卡盘上,再进行装夹找正。。
最终,他提前半小时完成。工件交给检测员,用数显千分尺、螺纹环规、粗糙度样板等进行检测。结果出来:所有尺寸公差、配合间隙、表面粗糙度均达到图纸要求,评分优秀。
第二场:初级装配钳工实操下午的考场换成了装配台和钳工桌。与上午紧张的气氛不同,这场初级工的考核让陈晓克感到一种游刃有馀的从容。
考题很简单:完成一台台式虎钳的完全拆卸、清洗、检查、保养后重新组装,并调整至最佳工作状态。
这对经历过1950年代车间各种复杂设备维修和装配考验的陈晓克来说,简直是基础中的基础。他几乎不需要过多思考,双手就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他铺开干净的白布,将拆下的每一个零件螺杆、螺母、活动钳口、固定钳口、导轨块—按顺序整齐地摆放好,动作流畅而高效。他用煤油仔细清洗每个零件,用细油石轻轻修去螺杆上的微小毛刺,给导轨面重新上油。
最内核的刮研环节,对于经历过魏师傅严格训练、亲手刮过大型机床导轨的他来说,修复虎钳的导轨面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他手腕稳定地运刀,很快就在导轨面上刮出了均匀漂亮的鱼鳞状斑点。
最后组装时,他熟练地调整丝杠的间隙和钳口的并行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全部完成后,他试着转动摇把,丝杠运行顺滑轻盈,钳口开合平稳精准。
他抬手看了看表,比规定时间提前了整整四十分钟。
考官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他的操作台—零件摆放有序、工具归位整齐,没有一丝杂乱。然后他测试了虎钳的性能,钳口在夹紧一根试棒后,用塞尺检测,并行度完全符合甚至超过了初级工的优秀标准。
考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很少见到在初级工考试中表现得如此娴熟利落的考生。
他在评分表上利落地写下了优异的成绩。
几周后,陈晓克收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两本深红色的证书:“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资格证书”
“职业(工种):车工”
“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资格证书”
“职业(工种):装配钳工”
他摩挲着证书的封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是有信心考下来的,只是真正考过,这才明白前后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这不仅仅是一纸证明,更是对他跨越时空克苦学习、将理论与无数个日夜的汗水实践紧密结合的最终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