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绵,一整夜都没有停歇。
直到天亮后,蛇头峰地区才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
开阔的空地上,满是尸骸和断枪,一直铺到了高原的山腰处,清一色的吐蕃人,没有一个唐军。
唯一的战损,就是七名士兵轻伤,还都是在地形复杂的高原战场,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的。
如此恐怖的战损比,再一次冲击着冷兵器战争的平衡。
因为吐蕃死的人太多了,加之要警戒达扎路恭的反扑,神武军彻夜不息,直到此刻都还在忙碌。
李凡也亲自参入其中。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抬出来,倒不是为了帮吐蕃人收尸埋葬,而是为了进一步的确定身份。
“陛下,又找到一具!”
“这是约如的人,身上还有告身。”
李凡接过镀金告身,又是一个千户级别的军官,其尸体都不能算是尸体了,身躯基本被唐雷摧毁,大量的贴片洞穿了他的头盔。
“约如?”
“他们也参战了,那不是尚甲啜那个大聪明的军队么?”他嘀咕。
这时候,又有尸体抬来。
“陛下,象雄仆从军!”
“那边好多这样的尸体!”有士兵气喘吁吁禀报。
李凡挪动脚步,俯下身体检查,其甲胄衣服又略微区别于四如军队,和不久前偷袭唐军营帐被全歼的那批人一模一样。
“有多少?”
“回陛下,还在清理,但很多,他们战死的位置虽然不是爆炸局域,但当时燃烧瓶和破甲箭正好打击到了那一片局域。”
“两百步内,尸体都堆成山了。”
李凡闻言,看着惨烈的尸体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冷冷一笑。
“敢和大唐对抗,这就是下场。”
“继续找,尽量把伤亡情况细致化,细致到战死军官的数量,朕要做一个大致的名单,来评估达扎路恭军队的情况。”
“是!”
众人大喝一声。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里,陆陆续续又有大量尸体被清点出来。
吐蕃全国都推行“告身”制度,所以只要不是在蛇头峰被炸成碎片了,那几乎都能确定其身份,名字,等级,隶属军队。
血腥弥漫的蛇头峰地区,沉浸在轻松和紧锣密鼓的气氛里。
一部分人放哨巡逻,一部分人清点战场,还有一部人在伤兵营,还有一部分在做饭,各司其职,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
李凡坐在木头上正在吃着简易的午餐,除了封,南二人在镇守一线军队外,其馀人都被叫了起来。
“陛下,清点的差不多了。”
“此次吐蕃参战军队包含吐蕃最强内核卫如,以及约如,五支大名鼎鼎的仆从军。”
李凡示意坐下,边吃边说。
一大群将军官员就这么围拢着,好多身上还有血。
赵北端着羊汤坐下,道:“陛下,卑职和几位兵部大人具体统计了一下。”
“首先,那个象雄仆从军,两次战斗,应该是全军复没了。”
“其次,另外四支仆从军以白兰,洞族仆从军死伤最惨重,这两支军队开战之初冲到了最前面,被南霁云将军斩了不少人。”
“光是找到的尸体就达到了合三千人之多,如果他们的建制是两千人,那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党项和南峪呢?”李凡喝了一大口羊汤,要换以前他真吃不下,但这么多年过去,战场和死人他看的太多了。
“陛下,这两支人马倒是一个也没清点出来。”
“他们可能并未来这里,有一些情报显示,周通的后勤那边倒是一直有这些人的出没,针对克锶部落运输。”朱庆道。
李凡点点头。
“总人数呢?”
赵北严肃:“陛下,一万八千三百多人!”
“这是尸体总量,真实数字还会更高一点,而且不带受伤,我等推断,总伤亡可能要逼近三万。”
“达扎路恭亲自培养的军队,卫如,独占鳌头,死了一万到一万两千之间。”
“而且能证明身份的百户有七十四名,千户有十一名,还有两名更高级别的指挥官,推测是卫如内核精锐的指挥官,但在爆炸中粉身碎骨,实在难以辨别具体身份。”
“炸碎的盔甲经过辨认,是将军级别无疑。”
“好!”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鼓手叫好。
中高层军官的阵亡,是对一支强大军队的致命打击,因为军官的培养需要时间和战争,一旦损失,很难短时间恢复。
加之这段日子几十次的偷袭,损失了不少辎重人马,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很多时候,神武军并不惧怕作战,但对方就是不正面进攻,全搞偷袭。
空有一身强大的军力,却不敢追进高原。
“还不错。”
李凡点点头,这是很高的伤亡了,但他估计这还动摇不了达扎路恭。
从参战军队来看,战斗人员至少也是十五万人以上了。
“下午,把尸体集中焚烧了,你们各自带部下把能用的都收集起来,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赵北来负责。”
“是!”
“另外清点一下三军的军需情况。”
“朱庆你去联系一下多吉,催促一下补给物资,等最新的补给跟上来,咱们就可以动身继续穿越巴颜喀拉山脉了。”
他知道这些日子物资损失不少,光是上次象雄仆从军的偷袭就损失了不少帐篷。
所以他想要做足准备再动身。
只要准备充足,加之这次达扎路恭伤亡颇大,后勤压力剧增,光是照顾运输伤员都要不少人力。
他觉得后面的路能好走很多,甚至他很有信心横穿这片生命禁区。
只要穿过,逻些城就将不再神秘!
“是!!”
众人重声应道,士气高涨,一扫前半月的低迷。
午后。
熊熊黑烟从蛇头峰冲上云端,喧染了半个天空。
那是几万吐蕃人的尸坑所冒出的浓烟,也是笼罩在整个吐蕃帝国上空的阴云,生命禁区的多个高原山脉都能看到。
达扎路恭此刻就站在某一处隐蔽的高原上眺望着。
他发丝垂落,胡渣满脸,昔日如深渊般的男人也不免多了一丝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