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个时辰,逻些用来朝圣的广场,一片巨大的空地,可以一直延伸至城门关隘,这也是神武军杀入逻些的主要信道。
这条路可以轻松容纳十万人,但这一次被生生塞了几十万人进来。
人头攒动,黑云压城,密集恐怖。
但在神武军的组织下,这么庞大的人员集结却没有发生任何喧哗和踩踏,个个眼神茫然,眺望着那一处高台。
哪里吊着一个人,是昔日的神,赤松德赞!
无论是达扎路恭还是莲花生,都是为此人服务的,哪怕是封建落后的宗教信仰,也同样只是为了稳固他的统治。
所以无论从什么意义说,赤松德赞都是三人组里面最重要的一个。
当看见昔日高高在上的神,不断向他们索取的神,被唐军吊起来的时候,吐蕃百姓一片哗然,可谓复杂。
有震惊,有无措,有害怕……什么情绪都有。
但无论如何,他们脑子里被宗教烙印下的规则就此破了。
同样在看的,还有赤松德赞。
他上半身赤着,被冻了四天,早就该冻死了,但唐军不让他死,一直为他吊着一口气。
极致的寒冷刺骨,让他的四肢早已经麻木,嘴唇乌青,双足甚至已经坏死。
他眼皮抬了抬,虚弱的看向下面乌泱泱的子民,那一刻,他的尊严象是衣服一般,被扒的一干二净。
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太虚弱了!
这一次,李凡没有借任何的口,而是亲自走上了高台,面对几十万百姓。
黑袍猎猎,长发飞舞,尽显中式霸气。
朗声大喊:“知道他是谁么?”
如雷鸣般的声音飘荡,帝王气十足。
整个朝圣广场,一片死寂。
“他是赤松德赞,你们昔日的王,你们口中上天的儿子!”
“就是他,擅自发动战争,入侵中原,将你们拖入水深火热的灾难之中!”
“就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奴隶你们,搜刮你们的粮食,征走你们的男人孩子,抢劫你们的财富!”
“就是他,不惜让你们上战场送死,来完成他自我权力的稳固!”
“看到了么?”
“他不是神,也不是谁的儿子,他也不过是一介肉体凡胎,他也会冷,也会流血,也会被人吊起来审判!”
“呜……”赤松德赞内心屈辱,想要怒吼,但喉咙只能发出呜咽不清,嘶哑的声音。
身体也无法存动,只能承受着这样的审判。
“把你们的头抬起来,看他!!”李凡大吼,发现这帮吐蕃人居然还有很大一部分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下面的吐蕃人一震,帝怒和军队的呵斥,形成了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威压,让那些不敢抬头的吐蕃人集体抬头,徨恐不安的看向那道曾经每天都需要顶礼膜拜的神。
的确,他在发抖,他在流血!
“看到没有?”
“他和你们一样,他不是神,他没有庇护你们,他连他自己都庇护不了,一切都是谎言!”
李凡奋力大吼,没有草稿,全是临场发挥,吐蕃的精神烙印必须去除,否则这里造反可能就跟喝水一样了,天天都来。
到时候大唐搞不好要被拖死在这种无止境的叛乱中。
这可一点不夸张,古代和后世都有“帝国坟场”。
他钢铁一般杀伐的帝音不断作响,回荡在这高原之巅,梵音经声已经不再,只有大唐的声音!
吐蕃百姓一片哗然,渐渐起来了一些议论声。
虽然吐蕃帝国奴役了所有的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傻子,也有反抗的,也有不满的。
那些身上留下无数残缺的奴隶,是最先议论和辱骂的。
在李凡的带领下,一股反赤松德赞的声音开始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赤松德赞是掌握一切权力的男人,这不假,但他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怒吼,叫骂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纵使这样的动员有影密卫在背后操纵,起势,但的的确确,刀没架在脖子上。
吐蕃人心里是有恨的,特别是谎言和神话被打碎后,他们不再惧怕。
而大唐则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引他们爆发罢了。
望着昔日跪在脚下,如同蝼蚁一般的奴隶和子民居然敢让他死,赤松德赞感觉到了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消亡。
嘶哑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
“啊!!”
但他的怒吼,无济于事。
广场上的吐蕃人不再是来朝圣,而是来索命。
这一仗,死了太多人了,先不说死的那几十万军队,单单是吐蕃百姓,就死了无数。
每一次吐蕃军队的调动,都伴随着庞大的后勤队伍。
而那些后勤队伍死亡的人数也极为夸张,可不是唐军这样,后勤能有保障,不会各种打杀。
吐蕃这边将人就是完全将牲口用,耽搁一秒,不问缘由,直接斩杀。
病了伤了,直接遗弃,扔去喂狗。
加之凛冬饿死冻死的,流离失所的,其数量非常恐怖,无论是吐蕃还是大唐都已经无法去统计,只能粗略估算。
大约……数十万!
这个数字远低于安史之乱死的人,但吐蕃的人口本就远远不如中原,从比例上看,吐蕃死的人可能更多。
眼看现场声音越来越大,氛围已经烘托出来。
李凡拔刀,噌的一声,飞雪落于刀锋,倾刻分裂。
天子龙刀,摄人心魄!
这个时代,能让李凡亲自提刀的人已经不多了。
近卫上前,将赤松德赞摁在刑台上。
与此同时,三军也跟着齐吼:“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越来越大,震动天地,回荡整个高原。
吐蕃底层皆愤然振臂,高呼杀了他。
只有那些吐蕃高层俘虏面色苍白,惶惶不安。
巨大的浪潮几乎淹没了整个朝圣广场。
李凡举刀,立于高台,刀身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芒。
“这一刀,为我大唐战死的英魂,为我大唐被杀的子民,还有无数无辜之人。”
“赤松德赞,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下去吧!”
赤松德赞身体颤斗,那不是寒冷,而是惧怕,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往往都是越怕死的。
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终成泡影。
唐刀落下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收缩,身体近乎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