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投降,他赤松德赞第一个失去特权,那不跟大唐玩命就怪了。
“即便无法击败,但可以迫使大唐回到谈判桌。”
“大唐内部其实绷的也很紧,上次虽然贿赂失败,但桑耶寺的信徒从大唐带回了这个。”
莲花生大师拿出了一封密函。
赤松德赞接过,仔细看了看。
眸子微微收缩,而后迟疑,眼神不善:“次次都说大唐紧张,回回都不见大唐退兵。”
“中原若真的如此困难,大唐前前后后调动这几十万人,靠什么养的?”
说着,他就一阵盛怒!
吐蕃的风雨飘摇,灭国在即,就是因为这些狗屁情报道致的。
一会说大唐因内乱而空虚,一会说大唐因前线消耗太大,后勤即将断绝。
打之前什么都对,打了之后全部都不说话了。
他看着那些冷冰冰的死亡数字和物资消耗,多少个夜晚悔不及当初,早知道联姻,平分东西,以吐谷浑为界,多好。
现在以巴颜喀拉山脉为分界线,估计大唐都不会同意了。
“赞普,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大唐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他们的全新律法,但如果只要输一场,无法取得战争胜利,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所以,吐蕃需要一场胜利,只要胜一场,大唐就会因为各种问题而不得不权衡得失。”
“至少,王室能得以保存。”
老态龙钟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空落落的寺庙之中。
赤松德赞沉默许久,最终毫无意外的同意,他不可能走的,也绝不可能放弃统治。
如果要他失去特权,那他宁愿什么都不留下。
“莲花生大师,那要靠你了。”
莲花生点点头。
“还有,赞普最好别让其他人代替达扎路恭。”
“他是吐蕃最好的统帅,没有之一。”
“这个节骨眼上,若问责,只会让军方更加没有士气。”他严肃,若吐蕃没了,国教也就没了。
双方的高度捆绑,加之大唐皇帝的去宗教化,让他也没有后退的馀地。
赤松德赞本是有些怒火的,但听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而后带人离开。
不久后,逻些城便开始了所谓国战的准备。
时间飞逝,一个月过去。
昔日巴颜喀拉山脉激战所留下痕迹,早已经被时间淡化,高原上长出了野草野花,掩盖了尸骸。
在这期间,神武军已经从上次大战中回过神来,并且全面肃清了巴颜喀拉山脉。
留给神武军主力的,就仅仅是三分之一段生命禁区,但没有了吐蕃人偷袭,这段路也最多就是自然条件的难题。
“陛下,最新的消息显示,吐蕃几条河流沿岸的牧民和奴隶都被转移去了逻些。”
“且军队也在收拢。”
“几个大的游牧场均被清空,连一颗粮食都找不到。”
达扎西土跟在后面毕恭毕敬道。
李凡走过漫山遍野的花海,和不久前的尸山血海完全是两个地方。
高原这地方,可怕的时候要人命,美的时候又是真美。
“连游牧场都被清空了?”他停下,微微狐疑。
“回陛下,确实清空了,这一点最前线的斥候也有所察觉。”朱庆也走上来道。
李凡多少有些诧异。
在古代,没有工业,人几乎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吐蕃腹地的那些个游牧场一般都有着河流和草地,乃是生命之源。
这样的地方往往都是需要种族之间的血战才能拿下,非常重要,立国之本。
但赤松德赞居然全部放弃了。
即便是坚壁清野,让唐军找不到补给,只能依靠自己的后勤,可这样一来,吐蕃的损失也大了啊。
逻些哪里去找那么多的游牧场。
“那逻些呢?吐蕃那些王公贵族可有逃离的迹象?”
“回陛下,这个暂时还不知道,消息没有那么快,滞留性太大了,不过以属下对吐蕃的了解。”
达扎西土道:“赤松德赞不可能离开逻些,他不离开,不可能有人能离开。”
“一旦逃跑,肯定会遭到清算。”
李凡其实很担心吐蕃以迁都的形式跑路,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打不过就跑,发育起来就又打回来。
周而复始,永远的边疆麻烦。
“你那么确定?”
达扎西土严肃:“没错!”
“逻些是吐蕃的根本,那里有着最富饶的牧场,最肥沃的农地,而且吐蕃帝国绝大多数财富都集中在红山宫,根本搬不走。”
“而且吐蕃和大唐不一样,大唐迁都,只要帝王还在,那就还有国家。”
“但逻些对于吐蕃的意义太重大了,桑耶寺这些地方一旦丢了,赤松德赞自己的地位甚至都保不住。”
“让他离开逻些,除非到了最后一刻。”
“这件事的难度仅次于让他无条件接受投降。”
这时候,薛飞忍不住道:“陛下,那这么看,逻些城恐怕更不好进攻了。”
“逻些城那得云集多少人啊!”
李凡点点头。
当初失势的安史叛军尚且能强征数次大军来续命,更别说吐蕃这样庞大的帝国,还是政教合一的那种。
“既是如此,那这应该是最后一关了。”
“难是肯定有难度的,但至少能看见头了,细细一算,开战也有一年有馀了。”
说到此处,他不免有些思念长安,思念那里的一切。
妻子,儿子,女儿,太极宫,等等……
等回过神来,李凡看向达扎路恭:“现在你还能动员多少人,能不能再逻些城发动一些舆论,至少瓦解一下逻些的民心。”
达扎西土为难。
“陛下,我下面已经没有多少人手了,即便是有,也不太可能。”
“唐军在乌海一带的事迹,逻些估计没有一个人知道,消息太封闭了,根本传不进去。”
“若是派人散布消息,用处也不大,那些百姓,信徒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逻些的管控太严了,远超其他地方,一旦有人露头,立刻就会遭到红山宫的灭绝。”
说到这里,达扎西土象是想起什么,忍不住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