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清心里叹息一声,自己的清净日子,怕是要没了呀。
本来他还想一切都慢悠悠的来,但这下算是打乱他的节奏来了。
“为了清净,看来得把收徒之事必须提上日程了,不然人一多,自己不得忙死?!”
“而且,收的徒弟一定要得力,不能是象我这样的慢性子,最好是能替师做事,代师授艺的,如此才能当甩手掌柜,享受清净日子。”
“可千万不能象九叔一样,收几个跟秋生和文才一样的坑货!”
张静清心里思忖着该在哪里去找徒弟,说实话,他还真没有什么头绪,对道士而言,收徒是一件大事。
寻常的手艺人收徒,还要三年呢,第一年不让干活,只伺候师父,磨徒弟的性子,观察徒弟的为人,什么时候觉得合格了,才能慢慢的学艺。
普通的手艺传承都这么严苛,更别说道教的符录相承了,不仅得看缘分,还得看八字,看命格,看天赋,看人品……
这一套流程下来,可不是短时间能敲定下来的。
“急不得,这事还是急不得!”
张静清看着墙上的榜文,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碍眼,实在扰人清净,眼不见心不烦,他转身离开。
出了这档子事,张静清也没心情在城里闲逛了,走出城门。
他顺着清水河而行,路过自己的道场也没进去,而是继续往前,享受着悠闲清净的时光。
微风拂过水面,带来湿润的草木气息,那点被不值一提的烦闷被抚平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总能迅速平静下来,不生妄念,不被干扰,这是张静清的天赋。
他站在河边眺望远处,清水河的水面不算宽阔,水流却颇为湍急,河水呈现出一种浑厚的青黄色。
几艘简陋的渔船正在河上作业,船身随着波浪轻轻摇晃。那是北邙山县的打渔人,他们靠着这条清水河讨生活。
只见一个赤膊的渔夫,立在船头,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渔夫奋力将一张沉重的渔网撒出去,沉入水中,等待片刻,他开始收网,张静清的眼力绝佳,可以清淅的看到,渔夫小手臂上青筋虬结,可以听到,渔夫的喘息声粗重。
显然,渔夫已经重复作业很久,但网上来的收获却寥寥,只有几尾巴掌大的小鱼在网底无力地蹦跳。
渔夫脸上不见喜色,也不见悲哀和愤怒,只有日复一日的麻木与艰辛。
他将小鱼小心取下,扔进舱底的木桶,又再次将空网撒出,循环往复。
张静清注意到,渔夫每一次撒网前,都会朝着上游邙山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念的内容张静清听不太清,但他隐约听到了“府君”两字。
张静清静静看着,听着,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种事他已见过太多,百姓的艰辛,自古皆然。
张静清耳力全开,听得到江上渔夫的喜怒哀乐,自然也能听到江边林地里的细微动静。
忽然,一阵隐约的、不同于风声水声的嘈杂声响,顺着江风飘了过来。
张静清眉头一皱,转身朝不远处的官道而去。
他绕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官道旁。
只见官道上,一片狼借,一辆马车歪斜在地,车辕断裂,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几名作土匪打扮的凶悍汉子,正拿着带血的兵器,不耐烦地翻弄着倒伏的尸体,搜刮着值钱的细软。
领头的土匪一脸凶悍,手里把玩着一块银锭子,冷笑道:
“就这么点破玩意儿,他妈的,一群黄草窑子!”
黄草窑子是江湖黑话,意思是穷逼。
“头儿,差不多咱该扯乎了,这儿距离北邙县城很近,碰上可就坏了。”一个土匪提醒道。
土匪头子点头,这里确实不太安全,正想离开。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张静清心里念咒,又弹动了下指甲,他的指甲闪铄着金光,弹动的时候,发出“铿”的一声,类似长刀出鞘般的声音。
几名土匪听到,瞬间警剔起来,握紧猎弓和尖刀,循声看去。
就见官道那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形挺拔,身穿灰色长袍的年轻人,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今天的张静清没有穿比较唬人的绛衣,穿的是灰色的常服大褂,看起来人畜无害,即便他此刻是象在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们,但落到土匪眼中,就好象是被吓傻了一样。
那马贼领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来一个黄草窑子?合该着你倒楣!”
他刚要指挥小弟们上,就见那灰袍人屈指,轻轻一弹。
“铿!”
金铁碰撞声还未入耳,一点金芒先到,没入土匪头子的眉心。
“噗嗤!”
一声闷响,就如同熟透的西瓜被捅了一刀。
土匪头子脸上,那凶恶的表情瞬间凝固,吭都没吭一声,直挺挺往后倒去。
他的额头上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前后贯穿,里面有红白之物缓缓流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其他土匪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他们都没看到金光,只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然后老大便应声倒地。
“这……这是妖人,会妖法的妖人……”
“跑,咱们快跑!”
土匪们反应过来,卷起财物,四散奔逃。
他们还挺聪明,知道不一定能跑掉,所以很有默契的分散逃走。
不过……
张静清看了一眼马车周围的死尸,指尖金光流转,形成一颗金珠,他象弹弹珠一般,随意对着逃窜的土匪弹动金光。
“铿!铿!铿……”
这一手靠在山里打鸟练就的弹指神通,精准无比,每一道金光破空而出,便有一个土匪的脑袋被贯穿。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先前还嚣张跋扈,杀人越货的土匪,就已尽数变成了地上死相各异的尸体。
张静清心念一动,指尖的金光收敛,他依然站在原地,新洗的道袍纤尘不染,好象刚才那场屠杀与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