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
马车车厢中的上杉澈难得露出了迷茫的眼神—这人不知死活地来拦咱们的上洛车队就算了,怎么还带自报姓名和家门的?
生怕家族复灭的不够慢?
肌肉长到脑子里去了是吧。
比上杉澈想法更快的,是距离名为“石川猛”的巨汉不过数米之远的,二尺大人那长达近乎四米的方天画戟!
混杂着粘稠血腥味的空气被泛着冷光的锋锐戟刃撕裂,携着万钧之势劈向巨汉的腰间,想要将他从腰部斩为上下两半。
冈部元信的刀同样自相反的方向如迅雷进射而出,斩向巨汉的脖颈。
只要巨汉选择抵抗,那么无论面对哪边,都必定会被另一人的全力攻击所斩中!
可下一瞬,无论是二尺还是冈部元信的眼中都闪过了一缕出乎预料的讶色。
因为,巨汉只是站在原地,手握着硕大铁锤的锤柄任由刀刃斩向肉体,一动都没有动!
然而不管是方天画戟还是刀,都只是堪堪斩破了他的皮肤,甚至连血肉都难以撕裂。
砰!砰!
在轰然的巨响传出之前,二尺大人与冈部元信便一左一右,向着道路两旁的山体倒飞而去!
二人轻易击碎了坚硬的石壁,留下了两个被浓浓烟尘所笼罩的深坑。
做完这一切的石川猛无视了将他团团围住的精锐武士们,把那巨锤扛在肩上,大声笑着摆手,”喂喂————那个叫什么澈的,你的手下简直不堪一击啊。”
“要是你也如此孱弱的话。”
巨汉扯起狰狞的嘴角:“那你们这些弱者的头颅,还有那个什么今川的脑袋,就都由我代为收下了!”
马车中,上杉澈鼻翼翕动。
不是妖魔————
但,是鬼神————
他闻到了,浅淡的,稍稍有些奇怪的鬼神气息。
这气息,当然是从拦路的石川猛身上载来的。
—一巨汉,也就是“石川猛”,在拦路之前让足足四十九名族内的阴阳师对他使用了秘法,耗费大代价将他临时拔升到了鬼神的领域,并且让防御力进一步提升。
刚刚二尺和冈部元信能斩破皮,都是他放松肌肉装出来的。
至于“石川猛”么————
自然不是巨汉的真名,而是用某种大阴阳术伪装出来的假名。
但“石川家”却的确存在,是一个在这个时代没有出世的隐世小族,哪怕那澈会占下相关的阴阳术,也查不到他和其家族的头上。
巨汉立于粘稠的血肉上,视线越过馀下的上千武士,“狞笑不屑”地注视着那辆毫无动静,静悄悄的马车,心中有些打鼓。
他当然不象眼下表现的那么“狂妄,无脑,蠢笨”。
相反,这都是巨汉故意演绎出来,用于将上杉澈从马车中吸引出来的。
他让族内的阴阳师们把自己变得究极皮糙肉厚,可就是为了挨那大阴阳术澈的揍的————
自己挨揍,剩下的计划才能继续推进。
澈不出来,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才几秒,不太可能吧————
想到此处,巨汉又连忙狞笑着挥动巨锤砸碎了身旁的数个武士:“胆小鬼澈,你该不会见到鬼神双腿都吓得抖到站不起来了吧?”
巨汉高声道:“接下来,老子每站在这一秒,就会杀十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磅礴的念力便将准备挥动巨锤的巨汉霎时击飞,划拉着一道鲜明的碎石路到了数百米之外。
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虽一下被“无形”的阴阳术弄得七荤八素的,但巨汉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狂喜澈,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在心中咆哮道:“澈!快飞过来把我当沙包揍吧!”
”
一义元公,待会车外可能有雷落下,还请不要受惊。”
上杉澈睁开双眼,拾起一旁放着的般若假面,在戴上前朝着今川义元轻飘飘地说了声,“在下去去就回。”
今川义元同样轻声应了下没多说,既然上杉澈表现的毫不在意,那么证明拦路者的确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地方。
上杉澈推门走下马车,不急不缓地用着这点时间再多为马车周边下几道后手,“藏在十里之外,很谨慎啊。”
来袭的拦路者很聪明,懂得在暴露之前扰乱天地间的灵气,让他御灵术的感知范围大幅缩小,再躲藏在足够远的位置—
十里之外。
但没有用。
全视之眼象是天眼雷达一样扫荡着周边,仅仅一次便将所有连呼吸和心跳都压到近乎没有的埋伏者都给打上了标记。
“今川阁下,在上杉大人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妾身会保护您。”
车厢中,歌留多已经打开了黑皮书,用萦绕着淡淡黑气的钢笔轻轻落在泛黄的纸张上。
看其模样,似乎是掌握了一些黑皮书新的用法。
“多谢歌留多小姐————”
今川义元礼貌性地应了声,可却想着要是她也和那个二尺一样去军队最前面就好了。
她再让澈君把两把刀收一下,车厢里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可这歌留多一直待在这————
她看了眼满眼认真紧张的歌留多。
罢了,人家也是在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安全。
今川义元闭上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轰轰轰!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上杉澈便已和那巨汉激烈地“战斗”到了数公里的深山之中。
准确的来说,是巨汉单方面的挨揍。
山体的坍塌,半空中炽烈的火焰,虚空中乍现的金芒,还有巨汉那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传说中擅使雷法的大阴阳师澈连五行阴阳术也如此精通————”
轰!
自地脉中拔升而起的土龙将巨汉吞入腹中,深红色的火焰在其中燃烧炸裂,却只能让巨汉变得狼狈一些。
刻意留手的上杉澈默默瞥了眼自己的面板一【五行阴阳术·基础(熟练)】。
的确挺精通的,不过是精通的御灵术,才能力大砖飞成现在这种声势浩大的模样。
又足足过了数十秒,期间上杉澈五行手段齐出,拥挤在一起也顶多把巨汉的骨头打碎了几十根。
可场面却是极大,上杉澈甚至夷平了一座山头,抽干了一座湖泊,随意挥洒的灵力弄得天空中五光十色。
看得巨汉十分心惊,生怕临时鬼神状态一结束就会被其碾为齑粉。
二人是越打越远。
在又一次被狠狠被土石锤入地底后,巨汉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开始”的信号。
目标————今川义元!
不到十秒,十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着军阵中心的马车袭来。
二尺等将领拼尽全力拦住了一大半,可剩下的数人已经视武士为无物,足以接近马车————
轰隆!
没有任何征兆,原本被天光笼罩的大道上被雷云复盖,一条条足有数个水桶粗细深紫黑色雷龙如同长了眼睛那样咆哮着落下!
刹那间,所有跃起在半空的黑影化作了肉眼看不见的飞灰。
同一时间,巨汉心中所有微妙的“联系”中断,令嵌在地中的他原本已经噙起胜利笑容的面孔顿时僵硬。
隔了数公里,还能立即插手那边的事?!
这也行?!
这澈————难不成是完全没用全力,甚至于看穿了他的计划在特意没用雷法在做戏————
巨汉忽感悚然,立即把自身从地中拔了出来,浑身被血红色复盖想要用狂化状态跑路。
呼呼—
狂风将烟尘席卷而去,露出了悬浮在半空中那腰佩双刀,面戴般若假面的身影。
天穹上,上杉澈淡淡的声音顺着灵力遍传到方圆十公里,“既来之,则安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
—
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吧!
“这怪物!!!”
巨汉踏碎又一颗粗大古木,无声尖叫着向着远方逃命。
早已预热好的万灵炉芯轰然震动,在远方的天空上鼓动出了带有气海颜色的,纯黑色的巨型雷龙。
雷龙探首,纯黑的眼珠带着一丝灵动地锁定了在山林间以数倍音速狂奔着的巨汉。
然后,是湮灭。
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惨叫声。
黑色的雷龙落地,便将巨汉连同半座山头尽数抹去。
在万灵炉芯中足足攒了有三分钟,相当于上杉澈自身夸张灵力200的雷龙自当有此威力,将一个不过勉强越过鬼神之耻的家伙抹除是理所应当。
“不是妖魔,爆不出魂灰也爆不出道具————真抠门啊。”
上杉澈不快地啧了一声:“还是砍妖魔来得爽。”
不过话虽如此,但在没有提示的帮助下,上杉澈还是耐心搜寻了好一会儿,确认了巨汉已经彻彻底底地灰飞烟灭了才准备回程。
“恩?还有人?”
感受到远方极细微眼神窥视的上杉澈转头。
1”
”
距离上杉澈位置足有三十里的高山山头,光头青年被那对漠然的眼神盯地浑身发冷,额前顿时冷汗密布。
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激活了早已准备好的传送阵传送到了三十里外。
“妈的,我之前居然想对这种怪物下手————”
接着,又是五个三十里。
“跑了么。”
正想用全视之眼标记对方的上杉澈眯了眯眼,没有去追。
已经感知不到了,再追就没什么必要了。
回到军队之中,安抚一下失落的二尺后,再次得到了众人欢呼的上杉澈没什么表示,只是示意可以继续前进。
一夜过去,尾张境内无事发生。
出来的都是二尺便能解决的小角色。
第四日。
上杉澈拉开车窗,望着远方稍稍有些熟悉的地形。
桶狭间。
是他得以进入战国副本的契机。
在原本的历史中,今川义元也是在这里逝去,成为了“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声名鹊起的垫脚石。
这次不会了。
上杉澈随意地挥了挥手,用心弦让二尺大人继续带着军队前进。
今川义元也打量了下周遭的地形,问道,“澈君,我们要从这条路过去吗?”
“容易被埋伏,是吗?”
被说出了心中想法的今川义元微怔,等待着上杉澈的下一句话。
“有埋伏,那就摧毁。”
上杉澈朝她微笑,“义元公,时间短暂,我们无需绕任何的路。”
一小时后,第四日午后。
原本天穹上蠢蠢欲动的厚重雷雨云被笔直的璨烂天光之路摧毁了,从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风调雨顺的大路。
上杉澈与今川义元一同从右侧的车窗看去,见到了远处那立于山头之上的,全副武装无声肃杀的漆黑军阵。
织田家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凭借上杉澈的视力,他还能在军阵的最前方也是最中心的地方,看见那个正朝着马车看来的————
抱着显眼头盔的,眼神面容肃冷如钢铁的黑发女人。
女人?
织田信长,原来也是女人?
上杉澈微感惊奇,却没有直接动手。
一是这织田信长与军阵结合之后,整体相当于一名普通的鬼神,实力干分强劲。
二是————
织田信长又没动手。
他早说了邀请天下前来观礼,现在如果人家在旁边看看都不行,那大阴阳师和今川家的气度都去哪了?
“澈君,是织田家?”
“是织田信长。”上杉澈说,“她正看着我们呢。”
“——那澈君,能让我亲眼看下她吗,看看她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今川义元,命不久矣了。”
织田信长同上杉澈对视片刻,在没能与今川义元对视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向着身旁的亲信,将领们淡淡道,”哪怕她成了天下人,恐怕也活不过一周半月。”
织田信长没说的是,今川义元甚至可能上洛成功之后连当天下人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在乎这点虚名,所以不准备浪费一分一毫的力量。
一今川义元在见到织田信长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她会是未来的天下人。
自己死后的,天下人。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正因此上杉澈现在才坐在她的身边,正因此她才能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成为第一个天下人。
于是,今川义元把半开的车窗全部拉开,一字一顿地,缓慢而清淅地开口,“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军纪严明,民殷国富。”
她顿了顿,语气显得平静又理所当然,一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天下人?”
桶狭间之中,历史上注定失败的大大名对上杉澈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