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在同一时间愣住。
怒了的人，气笑了的人，嘲弄的人————持着截然不同态度的人们，大有人在。
听听，这是在说什么？
这天下，什么时候变成今川家的天下了！
还通告全天下上洛，邀请天下观礼，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样————
开什么玩笑！
有流言蜚语四起：“听说今川家的那个当主是不是早得了重病，没几天就要死了，所以在死前还要搏一搏他人眼球？”
立刻便有人反击：“今川的当主会死？把那一位当什么了？那一位代今川家通告天下————哪怕病是真的，又算了的什么？真是哪里都有蠢货！”
是了。
今川家，有那一位！
有【澈】。
而澈，是眼下这个天地复苏的时代中已知的最为强大的阴阳师！
这样的共识，早已在这三个月里不知不觉地形成了。
哪怕有人想要绞尽脑汁地反驳，反驳声也如丢入大海中的石子，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毕竟，“一刻钟剿灭鬼灯家”，“挥手操纵城际天象”，“开口便是千里传讯”————这样有些真，有些不一定真但听起来总是震撼人心的传闻一个接一个地传出来。
简直，在挑战普通阴阳师和武士们的想象极限。
与大多在议论，感慨此事的庸碌路人不同。
不仅是古族联盟一在上杉澈音传方圆千里的第一时间，各地大名们都已经迅速召集摩下阴阳师，开始用阴阳术远程开始连络了。
一如何应对今川家，今川义元，以及【澈】！
难道大家都怕着不敢阻挡，就让她在这深冬，如此轻松，狂妄地上洛了？
哪怕思绪没过脑子，所有大名也都觉得一这不行吧！
这怎么能行！
所以，一场场临时的会谈紧急召开。
其中，赫然有如今尚且在韬光养晦，名声不显的尾张织田家当主—
织田信长！
骏府城内，今川家正在以极高的效率整备并不算多的粮草辐重，上杉澈也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将些许积累开始转化为战力。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加贺清光里攒了许久的魂灵点数！
【魂灵点数：4012】
近两个月的时间，小加里里外外又砍了少说上千的妖魔，堪称刀中劳模。
只可惜，距离能将灵性升级的5000点魂灰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若是升级灵性的话，指不定小加又要“睡觉”了，在这个档口或许不太合适。
没多少尤豫，上杉澈一下便挑好了要升级的效果。
【千磨万击：1800】
两项加起来，恰好3800点——比升级斩击和突刺专家所需的3000点魂灵点数利用率更高一些。
意念一动，魂灵点数消耗。
刀鞘中的加贺清光顿时冒出一阵不强不弱的金光。
这次效果升级倒是很快。
约莫一分钟后，小加活力满满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心弦之中：“主人，咱又变得强了！”
她得意说：“迟早有一天，咱要变得比青哥更强更硬更持久！”
上杉澈没接话茬，用疑神疑鬼的视线转了圈，试图看出是哪个家伙教了纯洁无瑕的小加这种逆天话语。
可惜，大家看起来都挺老实的。
上杉澈只好把目光放在了新出现的效果上——
同时，必定提升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福运！】
必定！必定！
两个“绝对”效果，只要砍中就有！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必定可比什么凹概率要好上太多了————
至于之前在小加晋升超史诗就提升过一次的“千磨万击”，这次升级的效果更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惊喜。
同时，加贺清光能承受数千上万次锻造。
且在锻造完成时，加贺清光能自主选择是否留下该效果。】
抛却再度提升的强度硬度，刀身刀刃的品质不提，这次提升带来最显著的效果就是“能承受数千上万次锻造”与“能自主选择是否留下该效果”！
这效果————堪称恐怖！
只要有着好材料再去找到少说座敷那样天工学徒级别的匠人，完全能给小加不断不断地刷新好“词条”！
哪怕后续添加的效果词条都是简单粗暴，做不到很复杂，可能不断地叠加啊！
前提是————找到一个好铁匠。
不然要换个庸人给他的加贺清光打废了，那可真是提刀把对方砍了都没用。
上杉澈拔出加贺清光，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诱人的刀身。
现在的小加，恐怕比当前处于封印阶段的蜘蛛切还要更加强大，只是锋利与硬度上比不过而已。
只可惜，升级后的两个词条————
【福祸相依：5000】
【真金不怕火炼：5000】
也太特么贵了！
都要5000点魂灵点数，怎么不去抢啊！
战国之中能做的，算是差不多准备就绪了。
“二尺，歌留多，你们照常去找义元公吧。”
上杉澈抬手，用灵力捏出了个与自己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区别的“分身”：“带着它过去，我差不多一小时后能来。”
二尺大人点点头，没多问什么就主动牵起了分身那用灵力构成的手感有些奇怪的手，朝着今川馆外走去。
歌留多迟了一步，只好老实地捧着黑皮书在后边。
上杉澈看着二尺美滋滋地牵走呆滞的分身，面色忍不住抽了抽，“这家伙也真是荤素不忌————”
至于为什么要消失一个小时。
那当然是，回现世看一眼，交代胜海收集的土属性界定物到了没！
要知道，如今他的五行气海界定物只获其四，却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八千丈方圆以上！
若是将这最后的“土属性界定”补齐，完成五行相生相克，交相流转的话，指不定能在瞬息至万丈之上！
这说不定还是最小的收获！
故而有事没事回现世看一眼东西到了没，是上杉澈空闲时常做的事。
越过平静的深度之海，上杉澈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睁眼，取出黑色的怒神面具。
此时，怒神面具的两只空洞的眼瞳中微微亮起光芒。
这是————胜海主动发来的消息！
上杉澈立即读取，眼瞳之中难以抑制地露出喜色。
好消息是——土属性界定物，还真就到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
绝妙的时间点！
原本上杉澈给胜海的时间是现世的一个月，可没想到只过去了短短四五天，满足他须求的界定物还真收到了。
完全是意外之喜！
五行气海————
终于要补全了！
没有耽搁时间，上杉澈去到常世的如月车站废墟，戴上了黑色怒神面具。
短短十数秒，那手持折扇，戴着财神帽，皮肤敷粉惨白的熟悉身影便伴随着道道浅淡的波纹出现在上杉澈的眼前。
“咦哟—行走大人近来可好————”
明显带着愉快的声音出现，胜海正想要躬身打招呼，便被上杉澈抬手打断了o
“胜海老板，我时间紧迫。”
上杉澈简短道：“三分钟内完成交易，可否？”
似是觉察到上杉澈说的不似假话，胜海也立刻收敛了多馀的笑意，不再寒喧o
他直接将手伸入腰间挂着的灰扑扑的麻布袋中，一阵摸索后小心翼翼地1掏出了一只约莫小臂高的，满是裂纹的泥塑。
若是细看，还能看清这泥塑被灰尘复盖的表面下有着一只只栩栩如生，带着浓郁阴冷，邪恶气息的眼珠。
密密麻麻，数之不清！
满是历史气息的泥塑上方顿时弹出提示，连带着整座泥塑都变得黑红相加，宛若一团粘稠，疹人的马赛克。
【千眼地藏泥塑】
在见到泥塑的第一个瞬间，上杉澈便感受到来自百目鬼化身那无比渴望的悸动。
百目鬼在说一这泥塑是绝对的好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上！
故而哪怕这泥塑给上杉澈本身的感觉无比诡异而邪恶，让他恨不得立刻敬而远之，他也还是当即开口，”胜海老板，能将这尊泥塑给我看看吗？”
胜海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将这尊诡异的泥塑捧过来：“大人小心点，别给它磕着碰着了————”
上杉澈自然也是用的双手接过。
泥塑一入手，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呢喃便开始回荡在耳旁，同时代表着百目鬼化身的卡牌也已经在气海中兴奋地欢叫起来。
两种矛盾的感觉让上杉澈格外难受，他低头，看向弹出的黑红色面板【千眼地藏泥塑】
【品质：亚神话———】
【—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千年之前，他是圣人；九百年前，他是传说；五百年前，他是神话；
可如今，无人知晓他的功绩。】
效果一栏，全是乱码，什么有效信息都看不清。
底下的介绍倒是少见的有两行。
圣人？传说？神话？
这泥塑，至少也是千年前的古董了？
等等。
上杉澈一眼掠过后，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抬起视线，重新放到“品质”一栏上。
【品质：亚神话———】
一亚神话！
是传说之上，从未见过的品质！
传说，亚神话，神话！
此刻，自神话为止，所有的品质清淅地排列在了上杉澈的心中。
而哪怕这座诡异的泥塑历经千年风霜，怕是用力一点就要令其粉碎，也依旧能称得上“亚神话”三字。
恐怖如斯！
没什么好说的。
“胜海老板，这泥塑我要了。
上杉澈果断问道：“要多少米？”
胜海罕见的没有笑，而是平静说道：“尾款，还需八万。”
八万！
自己看似丰厚至极的存款，居然不够！
这位行走在历史与险地之中的商人注视着泥塑，缓缓道，“行走大人，别看它古朽老旧————里边，可是蕴含着一丝微薄的【神性】
的！”
“神性？”
新的未知名词让上杉澈有些疑惑。
胜海也不卖关子，而是感慨地吐了口气，将那段早已被人遗忘，尘封的历史道出，“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处在现世的妖魔【百目】不知怎的，突兀进化成了哪怕在深度之海与常世中极为少见的【千睛】。
【千睛】一成，不过多久便成了荒神的顶点，哪怕连拥有着天地自然力量的大荒神也敌不过它。
这【千睛】为祸一方，屠戮一路上所见到的任何生灵，变得愈发强大，愈发恐怖，那可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听说，是暗中有八苦之一从中作梗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胜海顿了顿，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微末的恐惧：“而若是任其发展，让这【千睛】成为【万眼】，那事情就可怕到无法挽回了。”
“——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只要有【眼】，便属于【万眼】的盘中之餐，它会以完全不合理的速度屠戮万物，夺取无数眼球，增强自身。
届时，哪怕是现世古老的正神们，只要有【眼】说不定也————”
胜海沉默片刻，“幸，有一位地藏高僧舍身求法，与那【千睛】同归于尽，舍弃自身一切与其融为一体，将其永久封印才拯救了世间生灵。
诸多生灵感激地藏，为其建造庙堂，立下代代供奉的誓言。”
他指着上杉澈手中的泥塑道：“这座泥塑，便是那被供奉已久的【千眼地藏】。”
“如今距离那时已有上千年，已无人记得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功绩————
忘却事实的后人见这泥塑变得诡异恐怖，自然不愿靠近。
庙堂倒塌破败，在下便按照曾经的约定，将这座泥塑给收入囊中。”
胜海的语速颇快。
但语气抑扬顿挫，讲得上杉澈也沉浸其中。
他打量着这千眼地藏的泥塑，心想这泥塑一开始肯定不是这样，不然供奉怎么可能持续几百年。
连一座泥塑死物都能悄然改变————那【千睛】真是可怕至极。
想到这，上杉澈古怪地挑挑眉：“胜海老板，那你这不是相当于挖人地藏的坟头吗？”
“这可不对，行走大人。”
胜海呵呵笑道：“这叫为那位地藏收敛尸骨，把舍利子”回收再利用帮助今人。
哪怕是地藏从里边活过来，也肯定会赞成我的做法的。”
还真有道理。
上杉澈暗自点头，却听胜海继续道：“在下提醒下行走大人————以这泥塑当做界定物自然效果拔群，不过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更好的做法，是将它给某个潜力深厚的百目鬼。”
胜海说着，又把手伸入了麻袋之中，“故而在下还带了其他的————”
“不劳烦胜海老板了，我感觉与这地藏泥塑颇有缘分，就它了吧！”
上杉澈咳嗽了一声，丢出六个罐子，让帐上魂灰瞬间变回四位数：“不过手头上只有六万，剩馀两万胜海老板看看能否宽限————
话说道这份上，胜海自然明白上杉澈是要赊帐。
他当即一展扇子，“害，在下与大人什么关系！不急不急，大人之后有空补上即可！”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胜海的表情还是有些耐不住的心痛，也不知是因为2w魂灰没到手，还是把这尊老友的泥塑给卖了出去。
胜海知晓上杉澈赶时间，收了魂灰后也不过多废话，只是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荒野上，上杉澈低头，默默注视着手中这尊诡异可怖，隐隐扭曲常人神智的泥塑，与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狰狞眼球对视。
舍身求法，只为人间。
如此伟大的功绩，若不是胜海，这尊泥塑便落入垃圾堆中，一切再无人知晓o
“现在，我会记住。”
上杉澈轻声说，”地藏，我将这尊泥塑买下，便是承下了这份缘。”
“下个千年，依旧会有人记得你。
59
寂静中，那浑身上下被诡异眼球占据的泥塑微不可查地颤斗了下。
破碎的嘴角上扬半分。
似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