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厮杀还在继续,与此同时,中原各地也在开始向着工业时代,推进!
安化县,李家镇偏厅里,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把青砖地晒得泛白。
八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的年轻人围坐在柏木长案前,个个脸上都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
“大伙儿都说说,这半年咋样了?”
陈延光开口问道。
这个从红袍大学土木科出来的学子,如今手掌粗糙得像老农,但眼睛却亮得很。
“马家堡到张庄那二十里水泥路总算修通了。”
陈延光指着地图上那条红杠杠。
“可前几天下雨,刘湾段的路基出了蜂窝,得赶紧补。”
他皱着眉头。
“要是雨季来了更麻烦。”
苏青娘翻开她那本边角都卷了的册子。
“危房改造了四十三户,还剩三十六户没动。”
这姑娘袖口上都是墨点子,说话却利索。
“东街周寡妇家,婆媳俩死活不肯搬。”
“我去劝。”
脸上带疤的赵猛皱眉。
“用咱们军营的帐篷先给她们住着,十天保准把新房子盖好。”
他掏出个小本本。
“现在瓦匠队有二十七人,都是本地小伙子,学得可快了。”
林秀也看着文书,苦笑着。
“学堂多了六十个娃娃,可算术课本不够用,这边已经向民部申请了。”
医学院学生程济世插话。
“春瘟的药发下去了,但药材只够半个月,后山金银花正开着,之后我打算组织乡亲去采点。”
陈延光铺开一张新地图。
“我琢磨好久,咱们镇子要发展,得有个像样的产业。”
他指着镇北边那片杉树林。
“这林子能伐千亩木材,南边就是淮河,运出去方便得很。”
“记得在红袍大学时,里长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陈延光眼睛发亮。
“咱们这有山有水,不正适合办木材厂吗?”
苏青娘闻言脑海中算计着。
“要是每天能做三百方板材,半年就能回本。”
赵猛兴奋点头。
“我明天就去勘测河道!”
林秀看着老同学急躁的模样,白了他一眼。
“得先找县衙批砍伐的文书。”
三天后一大早,陈延光带着几个乡老来到县衙。
主事老爷翻着他们的呈文直皱眉。
“贷款办民办木材厂?咱们这这可没先例啊。”
“大人。”
陈延光赶紧递上《红袍民生策》。
“里长的新政鼓励老百姓办实业,我们按惠工十条拟的章程,雇工先找贫困户,就是希望帮助官府解决镇子的就业问题。”
老周福全闻言也紧张的点头,他是这次民营企业推出来的代表。
“是啊,厂子办成了,娃娃们就有饭吃了!”
主事沉吟半晌,终于朱笔一批。
“准试办一年,免三成杂税,借官银五百两。”
贷款批下来了,安化木材厂的建设现场,晨雾还未散尽就已人声鼎沸。
淮河边的空地上,百余名乡民围成圈,看着陈延光用石灰粉在泥地上画出厂区轮廓。
老木匠李师傅蹲在地上摸着土质直摇头。
“陈书办,这地太软,得先夯实地基啊!”
“李师傅说得对。”
陈延光立即挽起袖子。
“咱们要先铺层石头垫底,就像盖房打地基一样。”
赵猛带着二十来个青年趟进冰冷的河水,用簸箕捞取鹅卵石。
不到晌午,河滩上就堆起小山似的石料。
林秀则领着妇女们坐在柳树下编竹筐,手指翻飞间,一个个结实的运料筐就成型了。
孩子们也没闲着,帮着传递竹篾,小脸上满是认真。
“这竹筐编得不够密。”
林秀拿起一个半成品示范。
“要这样交叉着编,才装得动石头。”
她手把手教几个年轻媳妇,额角沁出细汗也顾不上擦。
地基开挖时,地下渗水严重,刚挖的坑转眼就成了泥潭,陈延光急得直搓手,还是老河工周福全想出法子。
“用干草拌石灰填缝,咱们河滩上芦苇多的是。”
于是壮劳力们割芦苇,老人孩子负责晾晒,妇女们用石臼捣石灰。
拌好的草灰填入地基时,发出噗嗤噗嗤的吸水声。
赵猛赤脚跳进泥坑踩实填料,冰凉的泥没到大腿,他却咧嘴笑着。
“咱是小厂,没买水泥,但现在这些地基够用了,比石头还结实!”
上梁时辰一到,鞭炮噼啪作响。
陈延光亲手钉厂牌时,乡民们笑着往梁上抛洒染红的稻谷,七嘴八舌说着吉祥话。
“厂子兴旺!”
“日子红火!”
正式投产开始,这次厂区,用的是京师那边运过来的木材加工器械,第一块板材锯出时,整个厂区都安静了。
李师傅颤抖着手抚摸光滑的板面,咧嘴笑着。
“我打了一辈子家具,从没见过这么平整的木头!”
陈延光看着运转的锯床,想起在红袍学堂第一次见蒸汽机时的震撼,但此刻他也骄傲的笑着。
“这是咱们安化的里程碑!”
夜幕降临时,学子们围坐在新厂棚下总结。
陈延光摊开满是涂改的图纸。
“下一步要改进送料装置”
“还得培训更多操作工。”
他们的对话声与淮河水声交融,如同安化镇崭新的脉搏。
不光是此地,肃州随着铁路的贯通,那些偏远黄沙中开始出现学子带着乡亲们建胡杨林。
蜀中大山里的学子们,带着一群乡亲们看着头一次出现在山上的公路,眼含热泪。
乌思藏的高原上,一座学堂看起来很破旧,但顶端的红袍军旗猎猎作响,阳光下耀眼夺目这一刻,各地边陲贫瘠之地,都在不断发展。
而此刻,民部的决策从来不是偏向某一个重点,除了乡村在发展,城镇也开始了真正的革新!
京师民部议事堂内,初夏的阳光透过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愈才站在巨幅《京师舆图》前,花白的鬓角在日光下格外显眼。
七八个民部官吏围坐在柏木长案旁,个个眉头紧锁。
“诸位看看。”
周愈才的指尖划过图上密麻麻的标注。
“崇祯十年至今,京师人口涨了三倍,前门大街天不亮就堵满货车,西市连摆摊的地儿都没了。”
户部主事老王翻着册子直嘬牙花子。
“昨儿个徽州茶商又来催批文,说客栈住不上,货栈租不起,可咱内城实在挤不出地皮了。”
“拆吧。”
良久,周愈才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