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金宝书觉得费解,费解过后是脸色冷然。
“岑遇,你越界了。”
蒋老爷子又要过寿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身子极差,还进了几次急救室。
蒋家上下全为他揪心。
可到底是挺过来了。
今年做寿,蒋柏的意思是想大办。
他喜欢交际,爱热闹,恨不得每天都在家里开宴会。
老爷子过寿这样的大日子,更不想放过。
蒋开山最近身子确实是比上半年强点,虽然还是离不开病房,但偶尔也能下床走走了。
念初抱着sunny、star去看他:“爷爷,今年我自己赚钱了,您想要什么礼物?”
虽然第一笔投资没有回本,但有了金宝书的第二笔注资后,学生规模也再次扩张。
念初现在手里,也是多少有些利润,花着也颇有些底气。
蒋开山笑呵呵看着俩孩子,抱了大的又抱小的。
“买什么礼物?到我这把岁数,什么都是虚的。”
小孩子贪玩,在病床上爬来爬去。
看到窗外头,小花园一园子的茉莉花都开了,又吵着要去玩。
念初拍拍三妮的手:“一会儿都安静不下来,小皮猴子。”
蒋开山扶着床,一点点坐起身,抬手要他的拐杖。
“孩子爱玩是天性,正好我也闷了,就带他们下楼看看吧。”
念初看向一边的医生,医生微微点头,她才没再劝止。
三妮已经会跑了,蹦蹦跶跶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花瓣,小心翼翼吹走上面的灰尘。
“送给太爷爷。”
蒋开山乐得合不拢嘴,大手小心翼翼接着那捧花,跟稀世珍宝一样。
“好好好,小家伙有心了,太爷爷很喜欢。”
四蛋还小,没办法像姐姐那样到处走,只能软乎乎在老爷子腿上坐着,小手时不时扯扯他袖子。
老爷子也疼爱。
看着两个奶呼呼的娃子,心软的泛滥成灾。
这天下午,他精神头好得不得了,硬是在外头待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天黑了,念初不得不走。
蒋开山才沉吟着说:“小初,医院口味淡,爷爷想你做的那长寿面了。”
念初喜不自胜:“好,爷爷,我这就回去给您做,待会儿就给您送来。”
蒋开山摇头:“不急,明个中午吃吧。”
晚上带着孩子回家,念初把这事一说,蒋天颂的表情却稍微僵了一下。
他在念初发现前,飞快地遮掩了下去。
“爷爷说想吃面?”
念初点头:“正好宝书最近在,学校那边有她管着,我明早就不去了,给爷爷擀面条。”
蒋天颂不紧不慢看她一眼:“爷爷一句话,比我一百句都好使。”
念初嗔他一眼:“你还想怎么好使,要我对你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蒋天颂无奈:“你看,我说一句,你永远要反驳回去,我在你这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正好念初手机上来了个消息。
是她心招聘来的对外客服。
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男生,才二十二,人帅嘴甜,工作能力强还会来事,朝气蓬勃。
从入职第一天起,就每周给她总结出一个售后问题报告。
念初被报告吸引去注意力,就忘了接蒋天颂的话。
蒋天颂话茬落空,定定看着念初眯了眯眼,转过去一翻身,索性背对着她睡了。
念初没发现蒋天颂的情绪。
她看完报告,还跟迟哲闲聊了两句。
隔日,蒋天颂早早地起来,没去上班,反而直奔蒋开山的住院部。
他走后没多久,念初也起床,吃了早饭后,就进了厨房揉面团,准备起长寿面。
一碗面条,听着简单,实际上手法、火候,调味,要做的好吃,门道就深了。
一个多小时,才煮好一锅面条,正要往出捞。
保姆过来:“太太,先生来电话了。”
念初手上动作没停:“什么事,直接开免提。”
蒋天颂疲惫的声音传来:“小初,爷爷走了。”
念初正在捞面,嘴角还带着点点的笑。
老爷子很久没说想要什么了,到他这个岁数,太多东西都看淡了。
好不容易开一回口,说想吃她的面条,她怎么不得给他送过去。
“走,走去哪?”
蒋天颂沉默片刻,声音更哑:“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念初嘴角的笑容僵住,眼中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这回她听懂了。
上扬的弧度一点点抹平。
念初拎着碗,一个慌神。
啪嚓——
精致的瓷碗摔落在地。
“什么声音?小初,你怎么了?”
保姆慌乱地跑过去,把念初扶住:
“不好了先生,太太她晕了!”
这一个上午,鸡飞狗跳。
念初再睁眼时,人已经到病房了,蒋天颂守在她病床边。
她看到他,愣了片刻,一头扑进他怀中:
“我,我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蒋天颂搂着她,大手小心翼翼护着她肚子,避免她一个不经意磕碰到:
“不是梦。”他嗓音很涩,话讲的十分艰难,然而再难也必须说出口:“小初,我也希望这是一个噩梦,但不是。”
念初身子一僵,眼泪唰地就从两眼流了下来。
“怎么可能,昨天我还带着孩子和爷爷见面,爷爷说过寿要大办,他还说他想吃面”
明明还有三天,就是老爷子的寿辰了啊!
她的面,还没给他端过去呢。
“是回光返照。”蒋天颂眼神苦涩,蒋开山早就没有味觉了,他昨晚听念初说他想吃面时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特意起个大早来医院探望,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蒋开山是昨晚半夜在睡梦中走的,遗容很安详,眉宇舒缓,就象是做了个漫长的梦。
念初听不得这个,崩溃得不行。
这几年,她一个月少说也要来看蒋开山三四次。
蒋开山那么多的子孙,就她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只有念初来的最频。
她对蒋开山的探视次数,甚至超过了蒋天颂。
蒋开山这么一走,无异于在念初的心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念初哭的数次失声,揪着蒋天颂衣襟,张着嘴巴,五官皱巴成一团。
蒋天颂也很难受,蒋开山是他成长过程中,对他影响最深的人。
他的痛苦不比此刻的念初少,但他必须得保持冷静,必须要克制。
“小初,再伤心也要克制,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必须得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