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姮最先察觉到那抹隐匿在夜色中的杀机。
她对这些危险的气息向来敏锐。
在冷箭即将射中赫连??心口之时,电光石火间,她猛地伸手,将赫连??往后狠狠一推。
箭头擦着她的手臂呼啸而过,最终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兀自震颤不止。
宁姮手臂当即见了血,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滴答,滴答。
沉寂半秒后,侍卫高声惊呼,“有刺客!”
“来人,护驾——”
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瞬间涌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帝王牢牢护在中心。
赫连??眉眼寒戾,反手抽出侍卫的佩剑,朝冷箭射来的方向投掷而去。
“哧——”似乎有剑入皮肉的声音。
隐匿在暗处的皇家暗卫如同鬼魅般现身,迅速追踪而去。
陆云珏急忙扶住宁姮,脸色煞白,“阿姮,你怎么样?!”
秦楚把那支钉入树干的箭簇拔下来,仔细查看,随即脸色骤变,“糟了!这箭头颜色不对,淬了毒!”
陆云珏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慌忙看向宁姮手臂上的伤口——
就在这短短几秒之间,那原本鲜红的伤口周围,已然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是剧毒!
赫连??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疾声喝道,“来人,快传太医!”
他目光急扫,发现离得最近的就是他的宫殿,当即也顾不得了,俯身径直将宁姮打横抱了起来,朝着那边疾步而去。
同时对陆云珏道:“怀瑾,快跟来!”
陆云珏心乱如麻,立刻跑着跟了上去。
被皇帝稳稳抱在怀里的宁姮,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
她好象……自己就是大夫吧?这毒她未必不能解,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找太医?
还有,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如此堂而皇之地把弟媳妇儿抱在怀里……
这操作,真的合适吗?
……
宁姮被赫连??一路抱回了帝王所居的寝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手臂上渗出的乌黑血液已经浸透了布条,将那素色布料染得一片暗沉,触目惊心。
行刺之事一出,万寿宴哪里还办得下去
太后、大长公主、赫连清瑶等一众皇室女眷闻讯,全都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守卫更是将寝殿外围得水泄不通。
等太医来的间隙,宁姮先服了颗解毒丹,再用银针阻滞毒素蔓延。
虽不是那种可解百毒的,但能护住周身,缓和一两个时辰。
被火急火燎传召过来的两个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仔细为宁姮诊脉,又查看那黑紫伤口,最后拿着箭簇辨认。
脸瞬间就白了,整个人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
“是……是鸩毒!”
王太医声音发颤,感觉脖子已经立不稳了。
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要命的疑难杂症、剧毒奇伤,受害的总是他?!
他只是个普通太医,真的解不了这等见血封喉的剧毒啊!
周围人闻言,慌作一团。
尤其是陆云珏和赫连??,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两人都深知“鸩毒”意味着什么。
——当初那杯鸩酒,害得陆云珏根基尽毁,至今仍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如今这毒,竟又出现在了宁姮身上!
赫连??声音绷得很紧,“如何解毒?”
王太医跪伏在地,哆哆嗦嗦地回话:“陛下……鸩毒乃天下奇毒,发作极快,一旦入血……几乎,无解啊……”
“无解?”赫连清瑶失声惊呼,她看着宁姮隆起的腹部,急得眼圈都红了。
“……表嫂还怀着身孕呢!这可如何是好?孩子都七个多月了,还能活吗?”
王太医更是汗如雨下,“孩子……孩子恐怕……”
太后同样慌神,“哀家已经传了其他太医过来,王太医,你们太医院务必尽全力,保住姮儿和她腹中孩儿!”
“太后娘娘,非是微臣不尽心,实在是无法……”王太医绝望叹息,“若那孩子保不住,也是命数……”
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他也救不活。
旁人大多以为那只是宁姮“亡夫”的孩子,没了虽可惜,但终究不及大人性命重要。
只有赫连??心中清楚,那是他的亲生骨肉,是他期盼已久的皇儿!
而宁姮,更是为了救他才身陷此等绝境……
心仿佛被无形大手紧紧攥成一团,赫连??几乎嗅到了喉间的腥甜,“不管你们用任何方法,翻遍所有医书古籍,动用天下所有奇珍药材,务必保住他们母子平安!”
“否则,太医院……便也不必留了!”
王太医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告罪。
可,就算把他全家都砍了,也根本治不了啊。
殿内人太多,乱糟糟地,人人六神无主。
再转头去看宁姮,却见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安然地靠在陆云珏怀里,眼帘低垂。
仿佛只是有些困了。
赫连清瑶心头一喜,连忙催促太医,“表嫂还能撑一撑,你快去配点药来……”
然而,看到宁姮淡然无波的表情的御医大骇。
如此剧毒侵体,怎可能毫无痛苦之色?除非……
王太医猛地扑到榻边,“王妃!您医术远在微臣之上,您……您现下感觉如何?有何征状?”
他最怕的就是毒素入心脉,麻痹了神经,使得人感觉不到痛苦。
那便是回光返照,离死不远了!
宁姮默了片刻。
随后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秘密,“我有无痛症,感觉不到。”
闻言,太医表情变得更加绝望,如同被判了死刑,完了,全完了。
“无痛症?”大长公主疑惑。
王太医面无人色,颤声解释,“……这无痛症乃是一种极罕见的病症,孩童生而无痛……”
赫连清瑶反问:“感觉不到疼痛?这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