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薛婉伏在榻边,对着痰盂呕得面无人色,眼泪都呛了出来。
前几天还只是偶尔反胃恶心,但最近这两日,害喜的反应变得格外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原本娇艳的小脸迅速消瘦下去,透着一股虚弱的苍白。
赫连旭急坏了。
得知媳妇儿怀了孩子,他当然是高兴的,可他什么经验都没有,哪里懂得照顾孕妇?
看到薛婉吐得如此厉害,只觉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婉儿,你还好吧……”他笨拙地拍着薛婉的背,声音里满是担忧,“怎么吐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很难受?我去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好不好的,自己没眼看吗?她都吐成这样了能好吗!
薛婉只觉心头邪火猛地窜起,看到赫连旭这副憨呆蠢笨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为什么吐得这么厉害,还不是因为他那个不省心的老娘!
本以为怀了身孕,那老虔婆能消停些,不来折腾她。
谁知她反而变本加厉,美其名曰“关心”,每日派嬷嬷雷打不动地给她送什么安胎药、十全大补汤,还把她以往喜欢吃的东西全都撤了,顿顿逼着她吃那些油腻腻的所谓“滋补”之物,说是要为肚子里的小世子着想。
她本就害喜,如今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整日被那药味和油腻气熏着,能不吐得天翻地复吗?
按理说她作为儿媳,能忍则忍,和婆母把关系搞好才是正当事。
但那老虔婆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三番两次拿她“养女”的身份说事,还说要不是赫连旭喜欢她,她连进府当通房的资格都没有。
这般羞辱,薛婉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呕……”薛婉刚要开口,又是一阵剧烈反胃。
春萱连忙上前,边替薛婉顺气,边意有所指地对赫连旭说道,“世子爷,世子妃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害喜严重,更是虚乏。”
“王妃娘娘虽是一片好心,但那些汤药补品过于油腻厚重,世子妃实在吃不下,反而加重了征状……”
赫连旭虽然憨直,但对薛婉是真心实意地关心。
闻言连忙道:“你好好照顾婉儿,我这就去找母亲说清楚,让她别再送那些婉儿吃不下的东西了。”
看着赫连旭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薛婉才勉强缓过一口气。
春萱扶着她漱了口,重新靠回引枕上,这才压低声音,禀报道,“……世子妃,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消息通过几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无意间散播了出去。”
“做得十分隐秘,辗转了几道手,绝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身上。”
薛婉脸色惨白得不象样子,闻言却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笑意。
“好啊……办得好。”
她声音沙哑,带着快意,“希望那崔熙月争气,别让本世子妃失望才好。”
薛婉自己过得不好,便也见不得别人半分好。
她现在看谁都讨厌,从宁姮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别想好过!
“这狗咬狗的一出好戏。”薛婉抚着小腹,眼神阴鸷。
“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谁能赢。”
……
端王妃没想到,她关心儿媳,竟还关心出错儿来了。
她强压着火气,“旭儿,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对薛氏不好了?”
赫连旭语气带着埋怨,“娘,婉儿那边有我照顾,你别让嬷嬷一天三遍过去烦她。”
他想起薛婉吐得惨白的小脸,更是心疼,“还有那些吃的,您送去的油腻东西婉儿根本吃不下,现在人都吐瘦了一圈了,下次别让嬷嬷送了。”
端王妃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头风犯了。
这回是真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竟然真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为了个女人当众数落自己的不是。
端王知道后,神色不耐,“你这是作的什么妖?”
“我作妖?”端王妃真真是憋屈到了极点,语气凄婉,“我体谅儿媳怀孕辛苦,让嬷嬷时时探望关照,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如今到了王爷眼里,倒成了我在作妖?”
端王妃呕到心口发疼,她在王府经营几十年,自从生下赫连旭这个嫡子,地位稳固,顺风顺水。
底下那些侧室小妾哪个敢在她面前造次?
如今这薛婉进门才多久,她儿子就被撺掇着,好几次为她顶撞母亲。
在这样下去,旭儿岂不是会跟她离了心?
“王爷,你我夫妻三十馀载,在你心里,我是那般刻薄恶毒,容不下儿媳的人吗?”
端王:“不管你们如何闹,孩子不能有事。”
端王才懒得管这种后宅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唯有一点,子嗣不能有失。
薛婉出身再不堪,肚子里也是端王府正统的嫡长孙。
要是个儿子……
端王眼眸略转了转,压抑住某些情绪,“那薛氏的肚子争气,你只需确保她平安诞下孩子即可。”
“其馀的事,少插手,暂时也别想着给旭儿房里安排旁的女人,免得节外生枝。”
端王妃头痛欲裂,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好。”
……
崔熙月这头本来只是在行宫里散心,却偶然得知这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路上,崔熙月是又激动又亢奋,脚下发飘地回到了自己住的院落。
她正愁找不到法子对付宁姮,以报二哥之仇,解心头之恨,没想到老天爷竟直接将这致命的把柄送到了她刀口上。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然给怀瑾哥哥戴绿帽子……贱人!”一进房门,崔熙月便再也抑制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由小变大,逐渐变得癫狂起来。
贴身丫鬟娟儿差点被她这副模样吓傻了。
自从二少爷出事,小姐的性子就变得越发阴晴不定,时而以泪洗面,时而沉默寡言。
去哪儿也不让她跟着,如今竟然变得有些……疯魔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小、小姐,您怎么了……您说的是谁啊?”娟儿战战兢兢地问。
崔熙月猛地回头,牢牢抓住娟儿瘦弱的肩膀,死死盯着她,“娟儿,你高不高兴?我很快就能一雪前耻了,很快!”
娟儿差点就被吓尿了,声音带着哭腔,“高、高兴……”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
崔诩的长子,崔文廷过来了,“月儿,是大哥。”
崔熙月脸上的狂喜之色尚未完全收敛,显得格外。
扭曲她深吸好几口气,才打开门,声音微哑,“大哥,有事吗?”
“月儿。”崔文廷怕她听了伤心,语气格外低沉,“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文瀚他伤势过重,已经没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