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怎么了?”
察觉到宁姮的异常,阿婵也跟着看向龙榻。
榻上的帝王修眉俊目,鬓若刀裁,嘴唇薄而锋利,此刻哪怕昏迷着,整个人也依旧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虽然她游走各处,见过的男人很多,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草莽。
但也不得不得承认,这帝王的确是龙章凤姿,极品中的极品。
不过她天生不好男色,在阿婵眼里,再好看的男人也和红粉骷髅没什么区别。
看过就看过了,她移开视线,只关注病情本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我这里有药,可以暂缓他体内的灼烧征状。”
如果说宁骄走的是正统路子,擅长现代医学与古代中医结合的精髓,那么阿婵会的就是各种偏门邪方,巫医蛊术。
什么毒啊,蛊啊,虫之类的。
身上随便就能掏出几瓶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毒药。
而宁姮又是个重量级,她两者皆精通,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这位基本可以掌握他人生死的“活阎王”,却意外地有些出神。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赫连??脸上,仿佛要通过那层病弱的苍白,回忆起曾经被遗忘的某些细节。
“阿姐……阿姐?”
阿婵唤了她好几声,宁姮才猛地回神,“恩?”
阿婵蹙眉,“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这蛊毒有什么不对劲?”
宁姮那张素来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淡定脸上,罕见地裂开了,杂糅着震惊和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
“阿婵,我好象……干了件特别了不起的大事。”
睡了皇帝,揣了崽,还嫁给他弟……这要是传出去,真就够九族消消乐了。
阿婵歪头,“恩?”
……
殿门外,众人等得焦灼万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尤其是赫连清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往里瞧。
“都过去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行不行啊!”
她忍不住抱怨,“表哥,我知道你新婚燕尔,疼爱自个媳妇儿……但是怎么也不能把皇兄的安危轻易交到她手上啊,万一……”
陆云珏语气笃定,“我相信阿姮。”
他相信她的医术,更相信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赫连清瑶见他油盐不进,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气氛几乎凝固之时,“吱呀”一声,沉重的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
太后和赫连清瑶立刻围了上去,急切问道,“如何?”
宁姮身上沾着淡淡血腥气,脸色较之前苍白了不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看就知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陆云珏立刻上前扶住她,声音都放轻了,“阿姮,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还好。”宁姮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陛下已无大碍,约莫明日就能醒来。”
阿婵递出手掌心的小罐子,“蛊虫尸体,你们要不要?”
那蛊虫蛰伏数年,已经变得极为肥硕,身躯黑中带紫,此刻一分为二,死得极为安详。
“要,要!”几个太医激动得把罐子接了过去。
而再次进殿看诊的王太医,满面喜色地跑出来回话,“回太后,确如王妃所言,陛下体内的蛊毒已然平息……王妃真乃神医啊!”
太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激动得双手合十。
“真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宁姮却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急于离开,“太后娘娘,陛下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需长期调理。”
“这是祛残毒的方子,早晚一次,先喝三日……之后让诸位太医开些疗养的方子即可。”
太后虽然看不懂药方,却听得很认真,“好,好,真是多亏你了姮儿。”
宁姮道:“太后娘娘,现下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府歇息。”
太后这才想起她还是个有孕在身的孕妇,顿时道,“瞧哀家这记性,快!德福,着人备好软轿,好生送睿亲王和王妃回府。”
德福同样激动,“嗻!”
“阿姮,慢些。”
看着陆云珏和宁姮相互搀扶着离开的背影,赫连清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些不自然。
她原先还以为宁姮是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没想到……她还真有这等本事?
是她从门缝里看人,将她瞧扁了。
……
回到王府后,宁姮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对着肚子唉声叹气半晌,阿婵轻盈地从窗户外翻了进来,“阿姐。”
宁姮揉着额角,轻声叹了口气,“唉……”
阿婵自幼与宁姮一同长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异常模样,深究起来就是从见到皇帝开始。
她深深皱眉,“阿姐,究竟出了何事?是那皇帝有什么不对?”
宁姮又是叹气,“是我。”
她有事?
阿婵立即“上下其手”,双手飞快地将她周身探查了一遍,末了笃定道,“身子没事。”
然而下一瞬,她突然想到宁姮的某些怪癖,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阿姐,你莫不是看上那皇帝了?”
“……”真是知姐莫若妹啊。
当初要不是看上了,她怎么会在荒郊野外就跟他……
不过谁让他这堂堂九五之尊衣衫不整睡在路边,牢牢扒着她的腿不放来着,嘴里还嚷嚷着热啊热的,她不过是让他凉快凉快而已,后续种种,纯属顺水推舟。
睡了就睡了,哪怕有了孩子,宁姮也接受得很坦然。
只是谁能料到,她肚子里的倒楣孩子还是个龙种……嗯,有点难评。
不是说皇帝子嗣艰难,生不了吗?
“阿姐,你……”宁姮这近乎默认的态度,也是让阿婵罕见地噎住了。
出门瞧个病还能看上病人,不愧是她。
但姐控就是姐控,很快,阿婵就端正思想,想好了策略,“要不,再忍两年呢?等那亲王没了再说……”
皇帝又如何,只要是阿姐看上的,她就算绑也能给他绑来。
宁姮:“……”倒也不必如此。
她抬手轻轻复上已显轮廓的小腹,“这小东西,是那皇帝的。”
阿婵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这孩子是皇帝的,但阿姐却嫁给了他表弟……好象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她沉思片刻,低声道,“要不,把这孩子堕了吧。”
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