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儿深吸一口气。
“墨蛟岛上的灵气在两月前再次发生骇人异变
“许多灵智未开的低阶妖兽直接进化成了二级,其中甚至夹杂着不少二级上阶的凶物。
“坊间亦有传闻,说某些采药人见过三级上阶的可怕存在。
“岛主府两次派遣修士登岛,皆是有去无回,连传讯符录都未能发回。
“—时间,人心惶惶,墨蛟岛俨然已成修士绝地。”
不待李易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沉霜儿的话语如同重锤,接连砸下:
“大约三十天前,奉岛主府与坊主之命。
“我师父,玄律司的玄清师叔,阵法堂的柳师叔,杂务堂的施师叔,以及一位岛主府精通遁术的筑基期执事,共五位筑基修士,一同前往墨蛟岛探查灵气异变的源头。”
李易声音凝重,“可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沉霜儿点点头,“他们登岛后,起初可说一切顺利,五位筑基修士联手,这般阵容在附近海域已堪称强横。
“更何况,队伍中还有阵法堂的柳师叔和精通御兽之术的家师坐镇。
“但越往深处,情况越发诡异。
“岛上的二阶妖兽不知为何,变得极其狂暴嗜血,攻击性远超寻常,简直杀之不尽。
“待到金蟾丘附近的一处寒潭边时,灾祸骤临。
“那群妖猿数量足有十七八头之多,其中有两头,是实实在在的三级妖兽。
“阵法堂的柳师叔虽擅长阵法,但自身修为只是筑基初期,几乎一个照面就被那为首的猿王撕碎。
“杂务堂的施师叔修为高些,也只撑了三个回合,便同样尸骨无存。
“我师父他老人家是筑基中期,但平生精力都专注于御兽之道,正面斗法并非其所长,被其中一头三阶妖猿偷袭,一掌震碎了心脉,当场陨落。“
说到此处,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唯有玄清师叔他老人家修为高深,已是筑基中期巅峰,临危不乱,一人一剑,硬生生斩杀了九头妖猿,其中包括一头三级妖猿。
“最后,玄清师叔拖着重伤之躯,在加之岛主府那位筑基期的执事舍出一张符宝,才将我师父的尸体从那些发狂的妖猿下抢了回来,带回坊市。”
李易彻底怔住。
沉霜儿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大的让他难以消化。
而这一切,竟然就发生在他离开的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里。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个更深的疑惑浮上心头:玄清老道如此急切地查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灵舟船舷,念头飞转。
“难不成那些妖猿是阴属性的,需要自己的雷法克敌?”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难压下。
“是了,极有可能。
“如此多的妖兽在短时间内进阶,大概率是沾染了极阴秽气或被某种魔气侵蚀了神智。
“若真如此,不管是阴气还是魔气,我的雷法,确实是克制它们的绝佳手段。”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玄清老道身为玄律司司丞,经此一败,不仅折损了同门,自己更是身负重伤,险些道消身殒。
以他的性子,这口恶气岂能咽下?
更何况他将来是要执掌青竹山坊市玄律司的人物,于公于私,都势必要将这些妖猿尽数诛灭,方能挽回颜面,重振声威。
然而,若真是如此——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此事,他断然不会答应。
墨蚊岛如今已成龙潭虎穴,连五位筑基修士联手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一旦遭遇不测,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逃生的机会都极为缈茫。
相比之下,兽潮虽然同样危险,但至少有多重护岛大阵作为依托,亦有众多修士协同防御,进退有据。
不过从心里,李易亦是感到几分诧异与困惑。
那墨蛟岛究竟隐藏着何等惊人的秘密?
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灵气异变?
甚至能促使大量低阶妖兽轻松进阶?
这背后定然牵扯着某种远超寻常认知的根源,绝非简单的天地异动所能解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低声自语,目光越发坚定。
此时,沉霜儿抹了抹泪,再次开口。
“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极好,两年前就登门想收我为徒,要是知道他老人家会这样,就该早些多陪陪他老人家。”
她擦了擦眼角,“至于霜儿的修为能这么快到炼气五层,是师父他老人家临行前似乎心有所感,预感此行凶多吉少。不惜耗费自身本源火灵法力,助我一举冲破关隘,进入炼气中期。“
李易点点头,捕捉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李管事既然陨落了,那他的储物袋现在何处?“
沉霜儿一听这话,嘴顿时撅得老高,气鼓鼓地道:“被师父那个所谓的义子孙蝉拿去了。
“他说他是师父唯一的亲人,要清点师父所有遗物,上交宗门登记造册,再行分配。
“可他转头就搬空了师父的洞府,连一块灵、一瓶最普通的丹药都没分给霜儿。”
上官玉奴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心有戚戚然般握住了沉霜儿的小手。
更是贴心的拿出手帕给她擦拭泪珠。
沉霜儿:“我去找他理论,他却说我只是个记名弟子,无名无分,无权过问师父遗物。
“分明就是欺负我修为低,准备将师父的遗物全部私吞。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的呜咽,“若是只贪图财物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小白都不放过。
“说师父既然不在了,这灵鹤理应也由他继承。他仗着自己炼气大圆满的修为,硬是将小白抢了去。
“若不是小白极通人性,自己寻机偷偷跑出来找我,我们俩恐怕就真的要被迫分开了。”
那名为小白的灵鹤似乎完全听得懂沉霜儿的话,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哀戚的鸣叫,用它那雪白的头颅轻轻地蹭了蹭沉霜儿的手背。
象是在安慰,又象是在诉说自己的不愿分离。
李易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心中已然有数。
这储物袋,无论如何都得替这丫头讨回来。
咻!
青灵舟如同离弦利箭一般朝青竹山坊市飞去。
回坊市第一步,先随着沉霜儿去见他的祖父沉万山,再去见玄清老道,然后让那个叫做孙蝉的修士自己乖乖将储物袋送来。
约莫两炷香后,青灵舟缓缓降落在青竹山坊市那宏伟的入口广场之上。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
坊市之中,无数造型各异的灵灯、灵笼次第亮起,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交相辉映,将宽阔的街道与两旁林立的楼阁亭台映照得宛如白昼。
这等灯火通明的景象,较之白日竟别有一番韵味。
恍若一座降临凡尘的仙家灵宫,美不胜收。
“公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青竹山坊市吗?
“果然是灵鼋岛数一数二的顶阶大坊市,气象万千,灵气浓郁”
上官玉奴步下灵舟,美眸流转,顾盼生辉,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光闪铄的繁华景象,忍不住轻声惊叹。
“栖霞坊市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什么都不算了。”
缴纳灵石进了坊市,玉奴更好似进了大观园一般,看哪哪都稀奇。
这次轮到沉霜儿给她介绍了。
每一个店铺的特点她都如数家珍。
李易跟在两女身后,目光却更多地投向了那些略显阴暗的巷弄和相对简陋的居住区。
沉霜儿之前已简单告知,她祖父沉万山被她安置在坊市西北角一处专为低阶修士提供住处的修仙客栈。
价格相对低廉,每天只需支付两枚灵石碎片即可。
这也是无奈之举。
为了医治沉万山积年的寒毒,爷孙俩早已耗尽了微薄的积蓄,连山脚下得到石庐都已经变卖,换来的灵石却依旧未能根治,只是勉强拖延。
边走边谈间,三人穿过数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风元阁”的修仙客栈门前。
此阁楼高三层,飞檐翘角,灯火通明,进出的修士来来往往,生意可说兴隆。
李易奇怪道:“霜,这处客栈看起来不错,费用怎会如此便宜?”
沉霜儿解释道:“坊市内的“善济堂”对于爷爷这种身患重病、修为尽废的老修士有一定的补贴。
“否则光是每天两枚灵石碎片的住宿费,对我们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
“并且,我们住的也不是这种灵木建造的楼舍,而是后院极为狭窄的石屋。”
李易点点头,直接步入。
“仙长安好!”
一位身着浅青色云纹道袍、举止得体的年轻侍者便快步迎上前来,躬身行礼,态度躬敬却不显谄媚。
令人颇为意外的是,这侍者周身隐隐有灵力流转,虽只有炼气七层左右的修为,但眉目清朗,气质沉静,应对从容,颇有几分大宗门或者修仙世家内核弟子的风范。
与寻常客栈的伙计可说截然不同。
李易点头还礼,目光扫过一楼装饰典雅、却略显空旷的大厅,直接问道:“不知楼上可有清静雅室?”
那侍者闻言展颜一笑,衣袖轻拂间做了个“请”的手势,任向楼梯方向:
“前辈明鉴,本店三楼确设有听雨’、观云’、望月’三间上等雅室,专为接待如您这般的前辈而设。”
说完,他随即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每间雅室都单独布下了玄阶中品的隔音禁断法阵,功效非凡。
“莫说是寻常修士的窥探,便是如同前辈您这样的筑基高人亲至,就算全谱施为,也绝难窥探室内分毫,可确保绝对清净与安全。”
说完,他脸上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只是这三间雅室因其布设耗费颇巨,且灵气浓度远胜楼下普通客房,故而房价也稍高一些。
“听轩’需每日块下品灵。
“观云居”要十五块。”
他心地观察着李易的神色,“而望月阁’因为可夜观漫天星象则需二十块。”
李易闻言,面色并无变化,显得并不在意。
他从袖中随意取出一块灵石作为打赏递了过去:“去准备照,观云居’听着不错,就它了。”
说着,又取出一个装着一百五十块灵石的灵石袋,准备预付十日的房钱。
那侍者见状大喜,连忙躬仆接过。
哪知,旁边的沉霜儿却是一把又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