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馨儿看来差不多要链气圆满了!”李易募然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欣慰。
待笑声渐歇,他身形微微一晃,眾人只觉眼前一,那道青衫身影竟如泡影般渐渐淡去,原地只余下一缕清风,卷的枯黄的落叶朝四处飘散。
鏢头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晴看时,身前已不见人影,唯有两块泛著莹莹青光的灵石静静躺在枯叶之上。
“灵—灵石?”
许大海喉头滚动,倒吸的凉气在胸腔里打了个转。
他走南闯北二十余载,曾在一处满是氮氬雾气的深谷中,亲眼目睹过一位白须仙师以此物布阵。
那灵石悬空而立,引出天地异象,將一条水桶粗的妖蟒嚇走的场景,至今想起来仍令他脊背发麻。
更湟论去年皇城司张榜天下,明码標价收购此物,一块灵石可兑千两雪纹银,足够寻常百姓三代人衣食无忧。
此刻他方才明百刚才见到的是什么人。
一瞬间,额头顿时沁出冷汗:“怪不得敢直呼小郡主闺名,原来竟是位仙师大人!”
想到方才的冒犯之举,许大海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朝著京城方向连连叩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师大人!求仙师恕罪啊!”
他磕得极重,官道又是熟土掺了石灰压制的,硬的堪比石块,额头很快见了血。
可哪怕疼的牙咧嘴却也不敢停下。
倒是身后一个机灵的趟子手悄无声息的上前扶,压低声音道:“师父快別磕了,仙师大人早已离去,这灵石怕是赏给您问路的谢资。”
许大海这才战战兢兢地直起身,用颤抖的双手捧起灵石。
只见手中灵石通体碧绿,內里似有云雾流转,时而凝聚如絮,时而散若游丝,端的是奇妙非常旁边有个满脸刀疤的老趟子手明显是个见多识广的,他催促道:“鏢头,仙师大人都走了。此地人多眼杂,这灵石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哦!”许大海赶紧將灵石塞进腰间的百宝囊。
“都別愣著!”许大海突然厉喝一声,將其余眾人惊醒,“赶紧收拾妥当,即刻返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两块灵石至少能在外城的繁华地段换一处两进带水並的新宅院。到时我將老宅卖了,银子大伙儿平分。”
眾人闻言大喜过望,纷纷赌咒发誓绝不外传。
一个年轻鏢师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师父放心,谁要是走漏风声,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许大海满意地点点头,却又暗自盘算:若是將其中一块献给皇城司指挥使,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腰间鼓胀的百宝囊,沉声催促道:“都打起精神来,速速掉头!”
眾人闻言立即分散开。
鏢队掉头,尤其是在车水马龙的城门口掉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十多辆鏢车转向,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十几个老练的趟子手立即跑到队伍前后,手持四海鏢局的小旗拦路。
其余人则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马匹,口中不住地发出“吁吁”的安抚声。
“头车稳住,让人家先过!”
“老张,把你那匹枣红马勒紧些!”
“都別挤在一处,惊了马可了不得!”
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因为有银子分,眾人的积极性都很高,动作也比平日利索许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鏢队就已经调转方向,朝城內驶去。
而此时,李易身形早已化作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地掠过燕京城高耸的城墙。
青衫拂过之处,守城士卒只觉一阵微风拂面,浑然不觉有人经过。
自极北之地万里迢迢的赶回,他心中始终縈绕著一丝不安。
当年离开时,虽与南宫青慧为苏清璇等人留下了诸多修炼资源和护身秘宝,但三人终究只是链气期修为。
同阶修士不在话下,但碰到筑基修士,亦是难以应对。
不过,当听闻寧馨儿获封公主的消息时,他悬著的心总算放下几分。这丫头能得此殊荣,想来眾人都安然无恙。
转念一想,以苏清璇那罕见的阴灵根资质,三十余年过去,想必早已筑基成功。否则,以燕皇那等精於算计之人,怎会无缘无故抬举一个日渐式微的侯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缓步走在熟悉的街巷中,三十余年的光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街边的老字號茶楼依旧飘著浓郁的茶香。
书店门前还是那幅“竹露松风蕉雨细,香茗琴韵书声清”的楹联。
甚至连街道旁的摊位们都还在原处,只是摊主都老了许多。
卖桂糕的书生,应该姓李,之前还是个满是朝气的年轻人,如今已然鬢生白髮。
当年售卖茯苓饼的冯老汉,如今正被孙子换扶著收摊。
时光在这些凡人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却唯独绕过了修仙之人。
循著记忆转过三条长街,南云大街的汉白玉牌坊映入眼帘。
几个垂孩童正在牌坊下嬉戏,让他恍看到当年刚来侯府时的场景。
远远望去,南云侯府两丈高的朱漆大门依旧气派非凡,门前青石广场被打磨得光可鑑人。
一对石狮怒目圆睁,鬣毛飞扬的造型栩栩如生。
还有如玉带般绕侯府一圈的溪流,以及横跨其上的白玉拱桥,一切都恍如昨日。
让李易有些意外的是,今日的侯府格外热闹。
大门前张灯结彩,十几个僕役正在搭设彩棚。府內隱约传来丝竹之声,似乎正在筹备什么喜事。
他神识一扫,发现府中多了几道陌生修士的气息,最强者竟然有筑基期的威压,“奇怪,侯府怎会突然聚集这么多修士?而且其中几道气息隱晦阴冷,绝非正道中人。”
想了想,李易掐了个隱身诀,悄然翻墙而入,只见他轻点足尖,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越过院墙,府內景象令他然。
记忆中熟悉的迴廊水榭间,处处点缀著喜庆的红绸。
侍女们捧著各色贺礼穿梭其间,隱约听得“公主”、“大典”等字眼。
这些少女步履轻盈,竟都有武艺在身,其中几个领头的更是达到了后天巔峰境界。
突然,一道清脆如黄鶯却生冷如冰的声音自园传来:“我师尊学究天人,一身雷法无人可挡!必然不会陨落!“
李易露出一丝笑意,这声音,分明是寧馨儿的!
只是少了往日的娇憨,隱隱多了几分凌厉。
循声望去,只见凉亭中端坐著一位红衣女子。
云鬢高挽,眉目如画,腰间悬著一柄通体青碧的长剑。
熟悉的眉眼与姿態,只是早已从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周身灵力波动显示其修为已达链气大圆满。
在她身侧,一位锦衣公子正殷勤地为她斟茶。
此人面如冠玉,举止优雅,看起来彬彬有礼! 李易神识一扫,脸色微微一变。
此人乃是筑基期修为,虽掩饰得极好,但那一闪而逝的阴邪气息,分明是魔修才有的特徵!
甚至隱隱有一丝血煞魔功的味道。
“三十三年过去,以清璇阴灵根的资质,肯定早已筑基。再有我与南宫仙子给她的防身秘宝,怎会容许这等邪修接近馨儿?”
李易心中极为疑惑。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回来了,此事倒也不急。
还是先找到苏清璇问明情况再做定夺。
穿过几重院落,李易来到后园。
园中一株古松下,一位白髮老者正在品茶观雪,正是南云侯。虽然年过八旬,但老人家精神翼,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英气。
只是脸上似乎有些难事!
李易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朝著自己在侯府的独院行去。
穿过几道迴廊,推开那扇熟悉的月洞门,一股淡雅的梅香便扑面而来。
院中那株老梅树依旧傲然挺立,枝头绽放的梅如点点胭脂,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院內一尘不染,连石桌上的棋盘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似乎主人从未离开过。
让李易意外的是,正屋的门竟是虚掩著的。
此刻,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屋內忙碌。
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段极为丰腴,一袭素色罗裙更衬得肌肤如雪。
此刻的她正俯身擦拭著书案,纤细的腰肢弯出一道诱人弧线。
听到脚步声,女子缓缓直起身子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露出一张妖艷绝美的面庞。
青丝如瀑,肤若凝脂。
五官精致的难用文字形容,只能说一句:如烟似画。
最摄人心的是那双眸子,如桃含露,又似杏带雨,即便没有直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万千情意,仿佛有说不尽的相思要倾诉。
“清璇?”
李易轻声唤道,同时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这个当年自己隨手收下的链气期“妖女”,如今竟已筑基成功!
熟悉的声音入耳,苏清璇手中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这些年来,她每日都会来此打扫,风雨无阻,就是盼著有朝一日能等到公子归来。
此刻听到这魂牵梦縈的声音,她娇躯一颤,缓缓抬头。
当看清站在院中的確实是李易时,那双令人心颤的美眸瞬间蓄满了泪水。
“公子?”
“真的是你吗?”
苏清璇声音微微发抖,生怕眼前之人只是幻觉。
李易缓步走进正堂,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温声道:“是我,清璇,我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苏清璇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哇的一声扑进李易怀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死死抱著李易,生怕一鬆手眼前之人就会消失不见。
三十多年的思念,三十多年的等待,在这一刻终於有了归处,李易轻抚著她的秀髮,任由她在怀中宣泄情绪院中的梅隨风飘落,有几瓣恰好吹进室內落在苏清璇的发间,为她平添几分娇艷。
良久,苏清璇才止住哭泣,却仍不肯鬆手,只是仰起那张梨带雨的脸庞,痴痴地望著李易。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募著李易的眉眼,仿佛要將这三十多年的思念一次看个够。生怕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或许是阴灵根的原因,这么多年没见,苏清璇竟然没有一丝变老的跡象。
不仅没有变化,反而愈发的娇艷动人。
最让李易在意的是她那截欺霜赛雪的玉臂上,一点赤红如血的“守宫砂”依旧鲜艷如初。
三十三年光阴茬苒,这枚守宫砂却始终未改,足以证明她为谁守著这份冰清玉洁。
李易心中若说不感动是假的,索性直接將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苏清璇娇躯微微一颤,隨即软软地依偎过来,像只终於找到归宿的小猫儿。
“二牛、天墨、馨儿他们可还好?”李易轻声问道,帮她將青丝上的瓣摘下。
苏清璇乖巧的点点头,“都好,韩道友与陈道友都已经进入链气大圆满,只是数次衝击筑基都失败了!”
“至於馨儿。”苏清璇眼中泛起一抹温柔之色:“那妮子天资聪颖,已窥入链气圆满之境,近日灵力波动愈发剧烈,怕是离筑基不远了。”
李易沉吟片刻,又问:“南宫仙子可曾回府?”
“不曾。”苏清璇摇头时,一缕青丝滑落肩头。
李易点点头,心中暗暗嘆了口气!
此事也算早有所料。
虽然盼著崔蝶与南宫青慧能回来,但也明白,自己被困在那处世外桃源,她们很可能也遭遇了同样的困境。
此时,苏清璇方才知晓南宫青慧並没有与李易一同回来,俏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担忧。
她不自觉地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里亦是带著掩饰不住的关切,“公子,青慧妹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李易笑笑,“这倒没有,只是极渊宫神秘莫测,可说步步机关,处处禁制。我们虽是一同进入,却在寻宝的关键时刻被迫分开。
“不过倒不必过於担忧。以南宫道友的修为和机敏,自保绰绰有余!说不定目前正在消化遇到的机缘呢!”
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倒是你,这些年独自支撑侯府,想必经歷了不少艰难。
“说说吧,这些年可曾遇到什么困境!”
苏清璇:“公子离去的第三年,清风谷的清风老魔便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
“也不知这老魔头得了什么机缘,修为竟然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当时韩道友和陈道友不过链气九层,奴家也才链气圆满眼看就要命悬一线李易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后来呢?”
“就在危急关头,燕皇突然驾临。”苏清璇眼中浮现出几分敬畏,“那位陛下只出了一剑,就將清风老魔的护体灵罩劈开,第二剑直接將其重创。
“临行前还留下话,说南云侯府乃是燕国重地,不容宵小放肆。”
李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燕皇的修为他早有耳闻,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筑基中期高手,只是没想到竟会亲自出手相助。
看来在返回万灵海前,说不得得备上一份厚礼,去会一会这位深藏不露的燕国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