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拂面,带起湿润的水汽李易运足目力,仔细打量著那艘在暮色中渐行渐近的官船。
其规模之巨令人咂舌。
船身足有三十余丈宽,三层楼阁巍峨耸立,朱漆金饰的船体在夕阳下泛著富贵奢靡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於船檐下整齐悬掛的三十六盏六角宫灯。
这些宫灯通体由不知名的灵玉雕琢而成,在暮色中散发著柔和灵光。
仔细看去,每盏宫灯的六个棱面都刻著不同的基础符纹。
避水、避尘、明光、定风、驱邪、镇煞。
排布看似隨意,实则暗合天罡之数,彼此之间以无形的灵力相连,构成了一套简易的防护阵法。
不过以李易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套阵法品阶不高。
最多只能勉强抵挡链气中期修士的飞剑,或是驱散些游魂野鬼。
若是遇到链气后期修土,隨便一道火球术就能破开这层防护。
“看来船上之人修为有限。”李易暗自思付。
这阵法虽构思精巧,但终究只是凡间修士的手笔。
符文笔触满是生涩,灵力流转也不够圆融,布阵之人的修为绝对不会超过链气中期。
不过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完整的修仙阵法,倒也出乎他的意料。
南宫青慧抿了抿红唇,“李道友,进入仙门前,那通天灵宝『山河图”上曾有人族城池出现,
所以此地大概率是一个失落界面。
“既是失落界面,出现人族却也不算奇怪。”
说完,她轻拢被风吹乱的青丝,柔声道:“李道友,要不要靠近查探?这船上的阵法波动,倒像是正统的仙家手段。”
“南宫仙子说的有理,哪怕要一捲地图玉简也是好的!”
李易略一沉吟,便做出决断,
四人御剑而起,轻飘飘地落在巨船甲板上。
然而脚刚沾地,变故陡生!
原本平静的甲板上突然响起一阵机括运转的咔咔声。
嗖嗖嗖-
—
黑暗中突然窜出六十余名披甲军士,动作整齐划一,手中劲弩早已蓄势待发。
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数十支泛著寒光的弩箭已破空而来!
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令人头皮发麻。
“哼!”
南宫青慧冷哼一声,广袖轻挥,
一道肉眼可见的寒气席捲而出,那些来势汹汹的弩箭瞬间结满冰霜,叮叮噹噹坠落在甲板上。
不待军士们反应过来,她已取出玉笛横在唇边。
隨著一缕清越笛音响起,那些训练有素的军士突然如遭雷击,纷纷抱头倒地,痛苦地翻滚哀豪。
这便是修仙者对凡俗武者的绝对压制!
凡人再强,终究难敌仙家手段。
李易冷眼旁观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下马威肯定是要给的。
这些凡人若不见识些手段,又怎会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何等存在?
就在甲板上军士纷纷倒地的瞬间,第二层船舱两侧,各自飞出十余道黑影。
这些黑衣人动作矫健如猿,人在半空便已甩手打出漫天暗器。
流星鏢、金钱鏢、铁藜,还有细如牛毛的梅针,铺天盖地般袭来。
这些金铁之物,在月色下泛著幽幽蓝光,显然都淬了剧毒。
陈天墨眼中寒光一闪,手中斩铁剑骤然进发出尺许长的青色剑芒。 他手腕轻抖,剑光顿时化作一道青色匹练,在身前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叮叮噹噹。
所有暗器与剑芒相撞,悉数被反弹回去。
並且,凌厉的剑气余势不减,直接將黑衣人身上的夜行衣以及內甲割得粉碎。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赫然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却都恰到好处地只伤及表皮。
这般精妙的剑气控制,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为首的统领更是面如土色。
他征战沙场二十余载,何曾见过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
那些百金购来的妖兽软甲,在对方剑下竟如薄纸般不堪一击。
甲板上顿时陷入死寂。
不管是黑衣人和军士都僵在原地,再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何人胆敢在南云侯爷的宝船上撒野,莫非是嫌命长了?”
一个阴侧侧的声音从三层船舱传来。
话毕,一名身著灰色道袍的修士脚踏虚空,缓缓飘落。
此人手持一个青玉葫芦,背后斜插一柄灵剑,看似仙风道骨,偏生长了副獐头鼠目的猥琐相貌。
李易神识一扫,便看穿此人不过链气四层修为,堪堪迈入链气中期门槛。
他正欲示意韩二牛出手擒拿,却见那道人突然嘴唇微动,竞施展传音入密之术:
“四位可是清风谷的道友?
“哎呀,你们来得太迟了!当初说好在蛮荒地界动手,眼下马上就要到清河府了。此时劫船,
惊动了巡河营,就算抢到船上的灵石,也休想运出去!”
有忌惮,亦有些埋怨。
李易四人闻言面面相,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原来这廝竟是混在船上的內应,准备里应外合劫掠这艘官船上的灵石。
只是错把他们四人当成了同伙。
“蠢货!”
李易在心中暗骂,脸上却不露分毫。
神识悄然扩散,瞬间笼罩整艘官船。
在船舱底部,他感应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想必就是对方所说的灵石所在。
那道人见他们不答话,还以为是在犹豫,急忙又传音道:“船上共有两箱共六百块低阶灵石,
以及数块金精。
“侯府侍卫统领已被我下药迷倒。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再拖就真的来不及了!”
“噪!”韩二牛突然一声厉喝,声音中暗含灵力,震得那道人一个跟跎。
“瞎了你的狗眼,难道我李大哥长得很像劫修?”
道人这才惊觉不对,脸色瞬间惨白。
他慌忙去拔背后灵剑,却见南宫青慧玉指轻弹,一道寒气已將其双腿冻住。
霜寒之气顺著他的道服迅速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下半身。
“几位道友饶命!我、我———”
道人牙齿不停地打颤,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哪还有方才的囂张气焰。
此刻,甲板上寂静无声,唯有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清晰可闻。
李易负手而立,目光如电般扫过船舱,朗声道:“主人何在?”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艘官船。
十余息后,舱门缓缓开启。
一位头戴玄色冠冕的中年男子在十数名铁甲护卫的簇拥下步而出。
此人相貌平平,眉宇间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