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
聚贤阁。
行至二十丈外,李易敏锐地发现,大殿入口处的圆形木门上竟绘有一头展翅欲飞的青鸞图案。
灵光时隱时现,竟是个极为精妙的防御禁制。
“青鸞?”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不禁问道:“杨前辈,贵主人莫非与青鸞商盟有所渊源?”
杨忠闻言,白须下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得的笑容:“小友只猜对了一半。
“不是商盟,而是青鸞宗。”
李易恍然。
怪不得出手就是三块中阶灵石,此人主家竟与青鸞宗有渊源。
此时,杨忠反问一句,“道友可知何为青鸞?”
李易略一沉吟,从容答道:“青鸞,实则是天凤的一种。
在修仙界,人族修土习惯將羽毛呈赤、红、紫色的称为“凤”。
黄、白、墨色的称为凰』。
而青色的则专称为鸞”。
这种分类並无实质区別,不过是叫法不同罢了。”
杨忠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讚许,“小友说的没错,那可知我青鸞宗的来歷?”
李易面露难色,苦笑道:“前辈明鑑,哪怕虞国是南荒修仙界距离万灵海最近的修仙国,相隔也有数十万里。再加上贵宗传承玄妙,在下实在无缘得闻。”
杨忠顿时来了精神,老眼中精光闪烁:“说起我青鸞宗之名,却有几分传奇味道。”
他挺直腰板,语气中带著难掩的骄傲,“我家创派祖师当年在一处上古遗蹟中,偶然寻得半具真灵青鸞的骸骨。
“更难得的是,魏祖师本就出身於一个没落的真灵世家,体內流淌著一丝稀薄的天凤血脉。
“二者相得益彰,使得祖师在修行路上突飞猛进,最终得以飞升灵界。”
说到激动处,这老修的白须都微微颤动,“如今魏祖师留在祖师堂內的本命魂灯至今未灭。即便在灵界那等强者如云之地,想必也已是一方大能了。”
李易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传闻。
不过此事多半真真假假。
青鸞宗这种有元婴后期大修土坐镇的顶阶宗门,自己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说他家祖师的本命魂灯没灭,难道別人还能去看一看真假?
不过说了半天,这老修士最重要的一点却是没说,也就是他家主人到底跟青弯宗是个什么关係。
杨忠似乎知道也该揭开谜底,否则定会惹李易不悦。
“魏祖师有三位真传弟子,皆修炼到了元婴期,其中最为疼爱的关门弟子,
就是我家主人先祖。”
“竟是如此?”
李易適时露出震惊之色,恰到好处地满足了老者的虚荣心。
实则心中並不以为然。
青弯宗立派已有六七千载,就算真有这份香火情,如今又能剩下几分?
连招牌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掛上青弯二字,只敢在后院暗中布置个阵法。
最多是借著祖上余荫扯大旗拉虎皮。
倒是有一点可以印证。
修盟对青鸞宗属实是另眼相待。
连墨蛟岛这等试炼之地都对其开放,这般优待,在严防南荒修仙势力的修盟,实属罕见。
“开!”
杨忠手中法诀变幻,一点灵光精准落在青鸞图案的眉心处。
只见那青鸞双翼轻振,木门无声开启,露出內里景象。
整座大殿以乌木为梁。
穹顶悬六颗皓月珠,將室內映照得如同白昼。
每隔三步便设一张紫檀案几,十四位修士已依次落座,仅剩第二排与末端一个空位虚席以待。
通道尽头的主位上,端坐著一位剑眉星目,头戴金冠的俊美青年。
法袍灵力流转,隱约显出百鸟朝凤的图案。
在其两侧,各有一名绝色美姬侍奉。
素手执壶,姿態恭谨,虽是炼气大圆满修为,却连头上玉釵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李易跟隨杨忠踏入殿內,目光在侍女身上一打量,隨后马上移开视线。
这等用高阶修土作侍女的排场,倒是让他对修仙世家的底蕴有了真切认知。
见杨忠领著个青衫素朴,仅有炼气九层修为的年轻修土入內,金冠青年放下手中瓷盏,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似乎在责怪,怎能让这等修为的人进来?
杨忠察言观色,连忙上前,“少主,这位李道友乃是一位二阶符师,刚刚在天字房內绘製了一张火鸦符,所以老奴特邀他前来。”
“哦?”
金冠青年闻言神色顿变,重新打量起李易。
要知道在丹、符、器、阵,这修仙四艺中,符师地位仅次於炼丹师,素来备受尊崇。
而二十出头就能达到二阶水准,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这等天赋,即便是专精符道的修仙大族中,也唯有核心嫡系方能培养得出。
他当即起身,朝李易郑重抱拳,“在下杨文绩,方才多有怠慢,还望李道友海涵。”
说罢,伸手引向身旁一处空位,“道友请上座,等最后一位道友到来后,小交易会马上开始。”
此时。他语气中已带上几分敬意。
“咦?”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异。
若这杨文绩一味眼高於顶,那最多是个仗著家世耀武扬威的紈。
但能在瞬息间调整態度,这份审时度势的城府,却也配得上世家嫡脉翘楚的身份。
想到这里,李易不动声色地拱手还礼:“杨道友客气了。”
语气不卑不亢,既不失礼数,也不显諂媚。
隨后与慕白莲一起坐到了第二排。
初次参见这种大场面,慕白莲多少有些紧张。
李易握住她有些微微发颤的玉手,沉稳的传音在她耳畔响起,“慕仙子,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且稳住心神。”
顿了段,他加重语气,“日后能否与李某共谋仙途,就看仙子你今天的表现了!”
这命运多的妮子,李易准备將她培养成自己人。
修仙路上,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以后开设修仙店铺,打探丹药灵药的消息,包括照看洞府,甚至做些见不得人的脏活,都需要信得过的人去操持。
而经歷过世间冷暖的慕白莲,最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机缘。
只要稍加雕琢,定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也好让自己腾出更多时间专心修炼。
果然,李易这番话语如同定心丸般奏效。
慕白莲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
她玉手轻执白瓷执壶,皓腕微倾,琥珀色的灵酒便如一线清泉注入银杯。
只见她先优雅地浅抿一口,朱唇在杯沿留下淡淡的胭脂印。
隨后双手捧杯,將酒盏递至李易唇边,柔声道:“李郎,此乃三十年陈酿的梨白,灵力醇厚,可放心饮用。”
声音虽轻,却已不见半分怯意。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既显大家闺秀风范,又不失体贴周到。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讚赏。
这妮子果然是可造之材,稍加点拨便能独当一面。
他接过银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的瞬间,衣袖翻飞间尽显豪迈之气,与少年得志的二阶符师身份相得益彰。
这般风采,看得周边几位修士眼热不已。
甚至暗自盘算著是否也该寻个贴心侍妾了。
“哈哈哈!”
杨文绩见状朗声大笑,声震屋瓦,“不想李道友也是性情中人!倒是杨某拘泥了。”
说罢,竟一把摘下头上金冠隨手掷於一旁,又利落地褪去锦袍法衣,换上一袭素色道服。
“斟酒!”
他对著身旁两位侍女高声喝道,举止间已多了几分江湖豪气。
这般洒脱作风,倒是让李易对其又高看了几分。
就在这宾主尽欢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髯大汉引著个过道人快步而入。
道人道袍破旧,满是油污,步履却极为沉稳,甫一进门便拱手致歉:
“杨少主,贫道来迟了,理应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