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前,陈青川将信封绑到白鹭腿上,将之放飞。
作为羽衣女的伴生兽,鸟儿们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虽然无法用来战斗,但做些传信与侦查的工作却是刚刚好。
此时此刻,黄犬与羽衣女分别站在他两侧,至于橘猫,则跟屁虫一般蹲伏在黄犬身下,安静如鸡。
鲁松的尸体被陶然与曹满二人使用术法暂时封存了起来,放进了一台棺木中,最多能保持尸身七日不腐。
云知县离蛇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偏偏目前手上的事还没解决,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无法轻易动身。
看来只能暂时请人代劳了。
等以后将所有事情解决,再行探望吧!
少年遥望着天空,唏嘘得叹了口气。
正当这时,岂料身后某间屋子里忽然传来癫狂的大喊——
“放开我!师傅求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寻艳娘!放我出去!”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陶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必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醒了唉,又开始了,我去瞧瞧。”
说着,他朝着二人告罪拱了拱手,率先出了门去。
陈青川与曹满对视一眼,紧接着跟上。
却见一间卧房内,一年纪和他前世差不多大的青年被绑缚在床上,披头散发,双眼通红,不断大吼大叫着,神情癫狂。
更重要的是,对方长得还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居然还真是他第一次入城时见过的那个捡了香帕,被美娘勾走的愣头青!
“放我出去!我要去寻艳娘!”
“够了!”陶然一改往常的气定神闲,进门便是一声怒喝,“天天就是艳娘艳娘你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话落,他转而向着身后二人道:“让二位见笑了,这就是我那徒儿,从小随我姓,单名一个正字。”
岂料正当这时,屋内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老爷,公子这两天都不吃不喝,非要找那位艳儿姑娘”
这声音尖利而又细小,活象是蚊子的嗡嗡叫与鸭子的嘎嘎声的混杂体,总之不似人声。
让陈青川不由一惊。
谁?谁在说话?
他立马朝着四周望去,却见黄犬甩着尾巴径直走向床头柜的方向,将爪子搭在柜沿,好奇得耸着鼻尖往上瞧。
“你!你别过来!老爷救命!”
顺着黄犬的目光一看,只见那床头柜上居然人立着一只寸高的黄褐色小虫,声音就是从它口中发出来的。
“这是跟在我身旁多年的书蠹小妖。虽为书蠹,却只以书中文气为食。这些时日,便是它在看护我这徒儿。”陶然指着那虫儿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世界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陈青川暗道。
眼见着床上那青年又开始发疯挣扎起来,以及陶然头疼的模样,他想了想,道:“可有那位艳姑娘的画象?”
“自然是有的,”儒士深深叹了口气,“不瞒二位,我这徒儿自从回来后就对那妖女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作画,画得满屋子都是那妖女的画象。”
说着,他无奈得朝着那书蠹小妖招了招手,“咬墨。”
“好嘞!”
下一刻,便见那书蠹小妖三两下爬下桌子,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一轴画卷晃晃悠悠得被它从地上运了过来。陶然一伸手,那画卷顿时飞入他掌中。
少年身侧白光一闪,一墨偶现出身形。
为了不再毒害自己的耳朵,陈青川接过画卷,打眼一看,果然是之前街上见过的美娘无疑。
墨偶身形不断变化,渐渐化作那画中女子模样。
床上的青年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瞪大着双眼,欢喜得看着自己的“爱人”,呼吸快速起伏着,眼中是全然的痴迷。
但至少没有再疯疯癫癫,大吼大叫,让屋内众人连带着那书蠹小妖都松了口气。
“陶兄,这种情况治标不治本。为今之计,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曹满叹息道。
陈青川点了点头,“不如这样吧,让萱灵号令白鹭群在蛇城内暗中探查,一方面探查那位艳姑娘的踪迹,一方面”说到这里,他双眼一凝,“看看我们这位‘好城主’,接下来会如何行动。”
他总觉得那闵元衡有些不对劲。
仅仅只是因为知道对方不光彩的黑历史,前前后后就要杀这么多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明明民间就算知晓他的黑历史,多半就是当茶馀饭后的闲谈耻笑一下,最多背后里骂两句,反正又不会动摇他的城主之位。
更慌论女方还是一个妖怪,有些人说不定还要拍手叫好,道一句“无毒不丈夫”。
可他偏要杀人!
与其说此人是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黑历史,更象是,在掩藏别的什么
——
与此同时。
城主府监牢。
闵元衡快步从监牢中走出,脸上显露出一抹如释重负。
“还好,他知晓得并不多”
只见男人心思一转,随即对着身后的心腹道:“去,颁布通辑令!把那四个人给我捉回来!”
“是!”
“另外,苗六他们若是来要人就让他们永远离开蛇城!也算是我仁至义尽了!”
“是!”
——
另一边。
苗家毒药铺内。
只见夫妻二人脑袋挨着脑袋看着白鹭送过来的书信,脸上神情猛然一变。
“当家的”
“别慌,”苗六安抚得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我们这一脉虽然为师祖所不喜,但到底师祖只逐了师傅,没有把我也给逐出去,说明他老人家还是念旧情的。闵元衡,他不敢对裕儿下手!”
闻言,辜十娘紧紧握住袖中武器的手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然而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却划过一抹不解。
“只是,陈小友他为何突然向我们打听赶尸人的消息?难道是曹小友他”
“慎言。”苗六打断了妻子的猜测,免得对方乌鸦嘴,“总之,此番经历他们一定十分不易。无论如何,能帮就帮吧!”
“那我们先把裕儿接回来。”
“好。”
——
农庄内。
暂时解决了陶然徒弟的问题后,陈青川不由掏出腰间的玉簪,细细打量起来。
“咦?”
他眼神一凝,随即用衣袖轻轻擦了擦上面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血渍,却发现那些血渍早已经沿着簪上的裂纹渗了进去,从外面根本擦不掉。
正当他准备开口问曹满弄个清洁咒时,不料,玉簪上忽然放射出白色灵光,紧接着,一道曼妙的虚影缓缓浮现。
“十年相处,都看不透他狼子野心。可笑,可叹!”
只见白练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世间也并非无有真心人,也算是,聊以慰借。”
她低低叹道,随即看向陈青川,眼眸中颇有深意,“少年人,你想不想知道,故事里,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