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术台上,橘猫的肚子再也没有了起伏。
它去了喵星。
据医生说,在它的肚子里发现了大量难以消化的杂物。
碎石子、树叶、不知哪个老奶奶袖子上的纽扣、哪个小姑娘掉落的发卡就这么静静躺在托盘里。
当得知竟然是这个原因后,陈青川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想骂骂这个怪癖猫,可终究是没机会了。
“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借了它运气的原因?”
少女眼框通红,怔怔看着手中的照片。
上面一人抱着一猫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头笑得开怀。
“我才收到录取通知书不久它就”
一大滴眼泪无声砸落在相框上,她吸了吸鼻子,立马伸手用袖子将相框擦了擦。
哽咽着,死死将相框抱在怀中。
肩膀微微颤斗。
空气中传来压抑的泣音,紧接着便是一下一下的抽搭声。
“你说它怎么就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塞它是笨蛋吗!”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明明它平时就有乱叼东西的习惯为什么,我没有多注意”
陈青川沉默着揽住她颤斗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无声安慰。
布置简单的卧房内,一展台灯照亮写字台。一杆画笔飞舞着,在画纸上缓缓勾勒。
不多时,一只惟妙惟肖的橘影跃然纸上,神情鲜活,憨态可掬。
“你个怪癖猫,怎么还能乱吃东西把自己撑死了?你以为你是噬元兽,有一个空间胃么?”
少年低声喃喃,口中明明是在数落,可鼻子却在泛酸。
“思琪当年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天天守在你床边照顾,还说取一个土掉碴的贱名好养活你倒好,把自己作死了”
他抹了抹眼角。
好一阵,心绪才勉强平复下来。
深深看着画影良久,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就如同往常抚摸猫儿软绵绵的肚皮。
“我们家大炮,来世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幸运的小猫……”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陈青川回过了神。
手中的沉重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卡牌落在手心。
车厢内安静得过分,他立马看向陶居士,却见对方瞪大了眼,可下一秒,他又双眼一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仿佛在表达: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他分明记得,宴会之时这位也在场,对方自然应该知晓这猫儿干的好事。
但如今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也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至于曹满与苗裕,一个已经见怪不怪,一个则是新奇了几秒,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白光一闪,手中卡牌重新化作猫儿形象。
此时它倒是停止了挣扎乱叫,只是一双圆溜溜的猫瞳迷瞪瞪得看着他,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连模样。
见状,陈青川狠狠揉了把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哭笑不得。
想着记忆中的景象,顿时不由叹惋。
原来,前世我还有妹妹的么?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他姓陈,对方姓陆?
不过片刻后他就想开了。
大概是赶潮流,分开和爸妈姓的吧!
只是自己莫明其妙来到这个异世界,也不知道爸妈和妹妹在那个世界生活得怎么样了
——
蛇城外,东北一山谷。
传闻,此地原本是千竹山山脉的一末端凹谷,风景俨然,恍若一桃源境。
只是因为顾及山上的大妖,无人敢于染指。后来自从城主闵元衡杀死了大妖连带着铲除了一大片山上的妖怪后,这地方便渐渐有了人迹。
商人们在此地踏出商道,如此纵穿山脉,前往北方。
倒也便捷了不少。
只是因为这地方前段时间开始频频出事,闹得人心惶惶,连带着这条商道,也就荒废了。
众人踏上此地,准确得说,应该是山谷的边缘地带。
入目所及,寸草不生,碎石满地,周边高耸的山壁上甚至还有好些恐怖的划痕以及什么巨物的抽打痕迹。
至于里面的山谷,某些地方象是被什么巨物狠狠犁了一道,地面出现长长的沟壑。最中央处,更是有一个巨大的凹坑。
据说,这便是曾经的大妖陨落之地。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妖魂作崇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气韵。
“此地,灵机混乱啊。”
曹满忽然感叹道。
“不错,”陶居士亦是点了点头,深深看向前方的山谷,皱了皱眉,“好浓郁的怨气”
说着,他看向周围人,“这里以前有这么浓郁的怨气吗?”
闻言,一名蛇城本地灵师摇了摇头,“以前虽然也有一些,但远不象如今这样浓烈。要不然,那些凡人商队哪里敢走这里?”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做着准备。
陈青川拿出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清明散倒入了嘴里。
别误会,此清明非彼清明,而是“灵台清明”的清明,服之可令人脑袋清明十二时辰,据说即便是凡人用了在幻境之中也十分有效,乃是苗六连夜用上好灵材制作出来的。
做好所有提前准备后,所有人踏入其内。
光影微不可察扭曲一阵,下一秒,整个山谷瞬间寂静到落针可闻。
至于刚刚踏入其中的众人,则全部消失无踪。
陈青川睁开眼,只见周围场景竟全然换了模样。
此时此刻,他们象是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前方是搭建好的一处戏台,而他们这些宾客则围绕一个个圆桌坐在戏台之下。
一名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蛇人,夹杂着一些人类,几乎将整个戏台下的座位坐得满满当当。
再看周边,处处灯火璀灿,贴囍挂红,装饰精致华美。浓艳的红扑面而来,妖异而又刺眼,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陈青川鼻尖怂了怂,只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与此同时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湿腻甜香。
最重要的是——他们进来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蛇人模样!
他动了动下半身,感受了一番,顿时松了口气。
下半身的蛇尾应该是某种幻象,实际双腿还在。
他应该还是用腿走路,而不是扭尾巴。
耳旁传来杂乱的喧嚣,看似人声鼎沸,可当你细细听去时,却又模模糊糊,根本听不出一点有效信息。
象是隔着一层厚重水汽,模糊而失真。
而在这片混沌的背景音中,唯有台上钵锣敲打的声音尖锐得刺入耳膜,清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