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麟抬手摸了摸被吻过的唇。
良久，他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神复杂难辨。
等她呼吸匀了，他才默默退出房间。
书房里，他扯掉领带，拨通电话。
“把蒋瑶名下所有欠款，全结清。”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
蒋枣枣皱着眉翻了个身，手指按住太阳穴，额角突突直跳。
“又喝多了……”
掀开被子一看，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
她咂了咂嘴，忍不住低声自语。
“冰山一座，我到底在指望什么？”
换好衣服后，她走到书桌前，翻开楚慕麟昨天交给她的那叠文件。
她一页一页地看下去，指尖微微发颤。
吴玮卷走的钱，刨去他昨天还的两百万，账面上还欠着三千多万。
这三千多万，就算蒋瑶拼尽全力，干一辈子，也未必还得清。
她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锁着，心里犹豫不决。
要不要和蒋瑶说？
如果二姐知道，吴玮根本不是创业失败，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她还能撑得住吗？
最终，她咬了咬牙，把那叠文件重新塞回抽屉。
现在债还没着落，追债的人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说太多，除了徒增痛苦，根本无济于事。
她站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
把今天的日常稿更新完，却没有立刻关闭页面。
她点开几个常看的时尚资讯网站，漫无目的地刷着。
忽然，郭颖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宋窈的冠军作品，和她设计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咬了咬下唇，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我能靠自己赢一次，能不能在圈子里真正站住脚？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也收不回去。
可想到宋窈，她又想起昨天商场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
她是谁？
为什么要拦着宋窈？
疑问迅速缠上心头。
于是，她干脆直接在搜索栏输入“cr”两个字母。
第一条新闻赫然跳了出来。
设计师天才宋窈三年没出新作，是不是江郎才尽？
她盯着那行字，心脏猛地一缩。
往下翻，全是令人不安的消息。
cr全国多家门店关门，业绩暴跌七成。
昔日粉丝集体脱粉，社交平台评论区沦陷。
就在这时，一条标题突然闯入视线。
cr首位设计师宋窈作品涉嫌抄袭。
她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快，几乎是立刻点了进去。
可页面刚加载出来，就弹出一行冰冷的字。
“内容已删除。”
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足足五秒，才缓缓退出。
不死心，又重新输入关键词。
这次是“cr抄袭”。
搜索结果瞬间跳出几十条链接。
她一条条点开，大多数页面都显示“该内容已被删除”或“无法访问”。
少数几条还未被彻底清理的，也只是提了一句“曾有质疑声音”。
没有实锤，没有细节，甚至连一张对比图都找不到。
她不死心，继续往更早的时间翻。
终于，翻到最久远的一条记录。
发布时间是三年前。
正是那一年，宋窈突然宣布停工，再未推出任何新作。
新闻标题只剩一半可见，另一半因链接残缺而模糊不清。
但隐约还能辨认出几个字。
“……宋窈作品涉嫌抄袭早期新人设计师……”
她猛地合上电脑，胸口起伏不定。
不能再等了。
她站起身，快步走出家门，直奔世纪源的cr旗舰店。
推开店门的那一刻，风铃轻响，灯光洒落。
蒋枣枣一眼就盯住了陈列在正中央的那件“冠军”作品。
纯白色缎面长裙，肩部缀着手工缝制的水晶蝴蝶结。
下摆呈不对称斜裁，腰线处收得极紧。
这件裙子，她曾在无数时尚杂志的封面见过。
被称作“cr近年来最具突破性的设计”。
此刻，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怕是宋窈这几年唯一能拿出手的得意作了吧。
可她清楚地记得，七年前，自己画过一模一样的草图。
整个深市，早已不是七年前的模样了。
街道变了，地标换了，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更别提设计圈。
那地方一天能冒出上万件新品。
设计师们争奇斗艳，风格迭代比季节还快。
而眼前这件，曾经被誉为“年度设计大赛冠军”的作品，如今再看，轮廓依旧流畅，但细节已经显得老旧。
“小姐，您好，是第一次来cr吗？”
工作人员声音轻柔。
“嗯。”
蒋枣枣点了点头。
她穿着一件白t恤，下身是一条普通的蓝色牛仔裤。
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奢侈品的影子。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的导购。
女孩穿着cr统一的黑色套装。
胸前别着银色铭牌，写着“卫敏”两个字。
而那些资历老的销售顾问们，却全都散在店内的各个角落。
压根没打算搭理这个看起来不像客户的女孩。
“我叫卫敏，是这里的顾问，您有什么风格偏好吗？我可以帮您挑选。”
卫敏主动迎上前，语气自然。
她今天第一天上班，还没完全熟悉所有流程。
但她知道，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值得被认真对待。
这是大学时，导师教她的第一课。
蒋枣枣进店时，一群老销售都在偷笑。
“又来个打卡拍照的吧？”
“估计连条围巾都舍不得买。”
“新来的那女孩还挺热情，唉，新人就是心软。”
“这条裙子，我喜欢，你给我说说？”
蒋枣枣指了指陈列架上的一条米白色鱼尾裙。
卫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微动。
她先瞥了眼身后那几个老销售。
她们正抱着手臂，明显在等着看热闹。
卫敏悄悄往前半步，凑近蒋枣枣，压低声音说。
“姐，这件真不适合您。”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
“听我的，我给您找条更衬您的。”
这话让蒋枣枣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卫敏脸上。
那双眼睛干净明亮，没有任何敷衍。
她点了点头。
“好啊，听你的。”
卫敏转身走向另一个陈列区。
不一会儿，捧出一条墨绿色丝绒长裙。
裙身垂坠，光泽温润，肩带是极细的金属链条。
腰后缀着一朵手工缝制的暗金色玫瑰。
蒋枣枣一眼就认出来了。
每一个线条，每一道褶皱，甚至那朵玫瑰的位置……
都和她当年画的一模一样。
那是她七年前，亲手设计的作品。
图纸编号d7-09，灵感来自一场秋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