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心情,孙悟空伴巫支祁按落云头,落在南极地界。
雨落绵绵,山色蒙蒙,阶前瑶草,庭内琪花。阶前瑶草,四时不谢色常鲜;庭内琪花,八节长春香不散。
孙悟空暗赞一声,此处比之花果山亦不在话下。
顺山径而上,二山门里,左右并出八个童子,一道上前望迎。
“敢问二位仙乡何处?”
孙悟空道:“我乃花果山中美猴王,东天齐天大圣,西天斗战胜佛。这一位乃是家姊,治在淮水,号绥波娘娘。”
“失瞻,失瞻,二位仙长入内稍待,在下回报老爷。”
孙悟空二人对视一眼,尽警见对方眼中然。
他们分明听闻皋陶所说,此山中礼数不周,对陆源二人颇为傲慢。
怎么轮到他二人前来,应门童子都这般殷切。
怀揣疑惑,二人趋身入内,童子奉迎入座。
这厢点罢香炉,那厢添茶伺奉,更有瓜果蜜饯,四时糕点。
刚落座片刻,应龙便朗声而来,“闻听贵客到访,有失迎,还望勿怪。”
应龙视线一扫,见到巫支祁,雾时一愣,“万载未见,水猿大圣风采依旧。”
巫支祁扭过头去,甩了个冷脸,应龙早知她脾性,热情未减,反向孙悟空道:“早闻胜佛昔日大闹天宫,今日一见,果然神武。”
常言道见面三分情,更何况这老龙和颜悦色,孙悟空也不好发作。
“老龙谬赞了,闻听老龙盛名,我姐弟两人路过南极,特来拜会。”
应龙轻哦一声,将身坐下,也不打开话匣,只默默品茗,一副老神在在模样。
孙悟空这谎话属实经不起推敲,就算游览,哪有路过南极的。
巫支祁受不了这般气氛,开口道:“老龙,我道你万载修行,合该懂些礼数,为何如此粗疏?”
应龙愣然,旋即想到之前陆源拜访之时,笑道:“我道如何,原来二位是为斩业真君而来。”
巫支祁也不遮掩,“正是。”
应龙道:“这却是老龙失礼,只因吾赋闲有时,心中瘙痒,见斩业真君上门,便想与其赌斗一番,这才粗疏以对,激其好胜之心。
不曾想陆真君属实君子,咽了战心,直显得老夫不懂礼数。”
说是这般说着,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歉咎之色。
孙悟空道:“我道为何,既然如此,老龙与他作个彩头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应龙端起茶碗,并未回复。
这二人不知其中关窍,早在陆源求取之前,他便已接到东王公传信,让其拖住陆源万不可将龙角与他。
是以他行事无状,故意激怒陆源,引其斗战,若是占据上风,他便收手周旋,以图拖延。
若是打不过陆源,他便趁势上天告状,倚老卖老一番,给陆源定下个监禁的处罚,也算完成帝君嘱托。
说来说去,便是不能让陆源名正言顺的从他这夺走尺木。
只是这话说出太丢面皮,应龙只得含糊其辞,“若邀其斗战,恐他念我老迈,不出全力。”
孙悟空当即道:“老龙何必有此顾虑,那陆真君的作派莫说老迈,便是老死,也要全力以赴。”
应龙闻言微,不曾想久别天宫,如今仙神的行事风格如此利落,“如胜佛所言,实在可惜。”
“不可惜!”
孙悟空立时站起身来,“老孙不才,昔日也与陆源斗战三遭不分胜负,老龙若有此心,何不与我较量一番,全了老龙兴致。”
“还有这等故事?”
应龙深谱斗战,哪有普阅周天之事的能耐,前番所说,尽是从他处得来的消息。
见应龙面带意动之色,孙悟空连忙道:“老龙莫急,我俩这般较量也无甚新意,不若定下个彩头?”
应龙面色一紧,“你们也要求取尺木?”
“正是。”
巫支祁条然站起身来,怒斥道:“老不死的,这般罗嗦!悟空,随我一道把他头上龙角下来!”
应龙退后半步,“你还想做回妖邪?”
巫支祁金晴泛红,雪牙张:“我管你这般那般,快将龙角给我!”
应龙怒道:“如此无礼,该是忘了背负龟山之痛。”
孙悟空忙上前打着圆场,“姐姐莫急,老龙莫气,我等都是仙家修行,何必撕破脸皮。
那龙角不过寻常物什,此番让老龙战个痛快,赠与我等便是了。”
应龙道:“尺木亦有差别,若凡间桃树一年结果,天上蟠桃千年还不得开花,我头顶尺木更是不凡,万年才得脱落。
尺木坠处,灵泉生焉,草木走兽闻此香气,无不灵智早开,得成仙基,岂是凡物?”
孙悟空道:“既是万年才落,老龙寿数无尽,也该留存三五百枝.”
他好声好气地还未说完,应龙便不耐地摆手,“三五百枝?不与不与,快些离去。”
孙悟空道:“十枝也可。
?
“一枝也没有!”
巫支祁怒发冲冠,“昔日之仇,今日该报!”
多亏孙悟空眼精,立马上前将她拦住。
“姐姐听我一言,常言道,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老龙既不愿相与,我等走便是了。”
孙悟空这话说的相当老实,但他的眼神却是相当机灵。
一边拽着巫支祁的衣袖拖拽,一边却不断打量着四周陈设,来往路径。
“等等!”
应龙见他眼色暗道不妙,连忙阻拦下来,“大圣且慢!”
孙悟空含笑拱手,“老孙正待离去,上他处求得,老龙还有何指教?”
“他处他处。”应龙失笑道:“老夫虽消息闭塞,但也知你是盖天下有名的贼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老夫岂会不知?”
孙悟空道:“老龙实在诬赖好人,老孙既得正果,早不做偷鸡摸狗的买卖。”
应龙无奈,“你这湖孙惫懒,哪里收得了性子,若不给你,只怕永无宁日。”
旋即吩咐小童,去后殿取来一枝尺木,放于孙悟空手中。
孙悟空忙过手打量,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物倒也不如何玄奇,老龙是欺我少见,用寻常木枝哄骗我罢?”
“去休去休!”神,无患通心,桃木通幽.”
应龙说到一半,不再继续言说,“尺木通天,老夫岂能妄言?”
“既是如此,我等去也。”
也不待应龙回话,二人身形一晃,便已消失不见。
出了山门,巫支祁脸上转晴,看着尺木,欣喜道:“这趟倒也不算白来。”
孙悟空嘿然一笑,“姐姐被那老龙哄了,此是尺木,但非那老龙之角。”
巫支祁眉头紧皱,“何以见得?”
孙悟空道:“老孙也读些类书,此物虽有灵气,但尚不比小白龙,怎是出自应龙之身?”
巫支祁怒道:“既是如此,今日非要大闹山头。”
“姐姐莫急。”
孙悟空冷笑一声,“这老龙不讲规矩,只需恶人磨他。”
“恶人?”
孙悟空晃了晃身子,拍着胸脯,“老龙说的不错,此身正是盖天下第一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