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心下一紧,见陆源无甚异色,稍稍放心下来。
拱手向应龙和声道:“老龙久居山中,恐不知此子功德,如今所求,补益天下,还望给予方便。”
应龙笑道:“理正以为我昏自娱乎?我虽不闻周天之物,但尚知周天之事。”
目视陆源,应龙沉声道:“陆源,生重光协洽,长上章摄提格,受赤城山民奉养,凡一十九年。
成道强围大渊献,至今昭阳单阙,凡千馀载。
醉后擒风火,佛前缚三妖,平三害,杀六凶,锁六鳌,收康回,诛五天大魔王,定九山八海。两传真经,三救北地,固一世之雄也。”
应龙挑起眉峰,复问道:“可比我耶?”
陆源拱手道:“前辈助黄帝平定蛋尤,助道祖以御四极,助禹皇疏通九州,实不可比也。”
应龙满意点头,叱道:“那我如何让你?”
陆源道:“不求前辈相让,但求交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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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笑一声,“老夫享誉四海,这等果肴凡人趋之若务,实在不值一嗮。”
陆源道:“我有一宝,名为记里鼓车,有驱使春秋之能,改换时辰之利,若前辈相允,事成之后,将以此宝换之。”
听及此话,应龙面现意动之色。
旋即不舍收起,“你说事成之后,但事不成又待如何?”
“若事不成,此物亦有人收取,送与贵府中,不使前辈空手。”
应龙默然半响,冷声道:“老夫历尽千秋,要此物何用,如若换你一般,有人相求,要你一身金鳞,你会予他?”
“会。”
他说的坚定且沉重,不带半分尤豫。
“值此危难之际,一身金鳞又何足惜?”
皋陶适时道:“陆真君正是凭布浩四方立下宏愿,散金鳞于四洲,万事皆应,才得大天尊赏赐,着比肩帝君之位。”
“原来如此。”
应龙又笑了起来,“若你不赴,有悖宏愿,料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陆源心头沉重,连带面色宛若霜凝。
看他脸色,应龙反倒惊喜起来,心下涌起一股跃跃欲试之意。
“既然前辈不允,源也不强求。”
说罢,将礼品放下,拱手告退。
“源另寻四方,这将离去,失礼之处望前辈勿怪。”
应龙一愣,连声阻拦:“这小子这般性急,再商量商量也好。”
皋陶顿下脚步,回身道:“若再商量,老龙可允?”
应龙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
皋陶哼了一声,转而跟上陆源脚步。
及至走出山门,皋陶才出声问询,“真君何不再做争取?”
陆源回应十分平和,“应龙前辈不愿相助,尚可求助烛龙。”
皋陶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烛龙鲜少现身,若要求他方位,还须求问真武帝君。
当今岁在析木,真武大帝坐镇北地,正该一道上天问询。”
“有劳理正。”
脚下祥云升腾而起,步入南天门,各奔东西。
陆源脚程颇快,转眼便望不见其背影。皋陶一声轻叹,正欲回府,却听身后呼唤。
“理正老倌,哪里去?”
放眼望去,来者却是孙悟空及巫支祁二人。
“大圣,娘娘,老夫嵇首了。”
巫支祁随意地拱了拱手,她对姒文命手下有些遗怨,只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大圣怎与绥波娘娘一起?”
孙悟空无奈道:“老孙闲来无事,本欲随陆真君一道消遣,回耐是时酒醉未醒,才定下约定。
待我酒醒之后,早忘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乍听陆源去了瀛洲求材,已与东华帝君下了一局棋不知去向。
无奈之下,才去淮河与家姊寒喧,这番上天,便是想询问水界,是否知晓陆真君所在北皋陶恍然点头,“大圣来的晚了,适才老夫正与真君分别,眼下真君正往北地,问询真武帝君。”
孙悟空道声多谢,正欲上前追赶,却被巫支祁拉了回来。
巫支祁道:“你这老信,之前与陆源一到下界,此间面带憾色,却是何故?”
皋陶无奈,只得将求龙角不得之事尽述。
“懂了。”巫支祁眼底精芒一闪。
又随意一拱手算是道别,拽着孙悟空转身而去。
“姐姐你走反了,真武大帝在北方,不是南方!”
巫支祁不管不顾,只拉着孙悟空,按下云端。
这厢二人俱未施展挪移之法,只慢吞吞地操使云头,让孙悟空急切不已。
“姐姐未听那老倌所言?那长虫去了北地,若这般缓慢,又南辕北辙,待我等赶赴北地,恐他早已走了”
孙悟空正说着,语气却慢慢低了下来。金晴观瞧,自家姐姐正肩头耸动。
忙欺身上前查看,只见巫支祁正埋头啜泣。
孙悟空大急,“姐姐有何委屈,尽数说与我,弟必为姐姐平息,若是怪老孙噪,只打我几鞭便是,万不可因郁气伤了身子。”
巫支祁止住哭泣,“也不怪小弟,只今日见到那老头,想起旧事也。”
“是了是了!”
孙悟空眼前一亮,“昔日禹皇治水,将姐姐困于山下,委屈万载,今日得见,必是牵连隐怒。
但千秋之事,尽如淮河东去,姐姐得成功果,身在水界,老孙虽有替姊报仇之心,但恐损了姐姐如今安逸。
五百年困顿,老孙受得,但姐姐金枝玉叶,再一日牢狱也不可受得。”
听闻孙悟空一番规劝,巫支祁哭声顿止,心现暖意。
“那皋陶不过一文官,我也不怨他。”
孙悟空道:“但怨何人?说与老孙,定为姐姐道个清白。”
巫支祁道:“我只怨那应龙,同属水族,性格暴烈,行事蛮横。昔日多番折辱于我,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应龙!”
孙悟空一咬牙,心下电转,握住巫支祁手腕,“姐姐,我已尽知之。
但那老龙受禹皇驱使,师出有名,虽行事粗暴,却也合理合法,我等万不可以此为由寻畔。
依我所想,我等拜会山门,届时老孙以手痒为由,邀其斗战,拽下他龙须来,为姐姐解气。”
巫支祁道:“我要他龙须何用?你若有必胜之机,将他头顶龙角打落下来,交予我放在水府中做个摆件,以平我昔日之怨。”
一听龙角二字,孙悟空便知她所想,也不点破。
只看她转涕为喜,便就全由着她心意:“谨遵姐姐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