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扮作的唐僧深谙本家格,当即惊声道:“若是剖出脏,哪还能活?”
国丈冷哼一声,“你那主人家有割肉喂鹰之举,你既心向真经,怎无舍己为人之心?”
孙悟空推脱辩驳:“我主人家还道众生平等,命换命实在不值。”
比丘国王道:“朕疾颇重,非寻常药石能医,只长老心肝才可。且君民有别,朕统摄万民,长老实是一命换万民太平。若得病愈,与长老修建祠堂,四时奉祭,永为传国之香火。”
这一人唱红脸,一妖唱白脸,分明不要脸,听的陆源哂笑连连。
孙悟空叹了一声,“叵耐贫僧自持修,见不得他人受苦,且拿刀来,剖心取肝,为陛下添作药引。”
国丈见唐僧取过匕首,在胸口上丈量,马上活不成了。
又看向陆源,也没打算放过他,“这僧人剖心还要些时间,你且先奉上丹丸,让陛下品评,休说我欺了你。
陆源也不答话,将所炼丹药递与近侍,转奉与比丘国王。
那国王直勾勾看了半晌,见那丹丸呈红橙蓝白黑五色,心下尤疑,几度张口,却都不敢吃下。
白鹿精道:“陛下但吃无妨,纵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老道亦有法可解。”
比丘国王这才安心,将那五色丹和水吞服。
丹丸服下,国王却觉无半点反应,也无益处,也无害处,似糖丸少了甜味,像泥球却无土腥。
白鹿精哈哈大笑,“果然是不济事的脚道人,炼的甚么丹丸!”
陆源只道:“我这宝丹吃不死罢了。”
正欲苛责,却听见广场之中一阵惊声,挑眉一看,却是那东土来的高僧,手捧托盘,一连剖出七八颗心,唬得文官失色,武将身麻。
白鹿精道:“倒是个多心的和尚,我却只要你那颗黑心。”
比丘国王连忙劝道:“常人剖出一颗心就死了,这僧人连剖出七八颗,怎还能活,或有佛法傍身,伤他不得。”
孙悟空见那国王退缩,忙道:“菜无能活,然也能活。”
比丘国王不知这理,又渴望长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和尚,只剖出黑心便罢,放你西去。“
孙悟空从善如流,再一下刀,一颗黑心滴溜溜从胸膛滚下,堕入盘中。
“好!”白鹿精喜,回指向陆源,“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罢,他疾步上前,将盛心的托盘夺过怀中,其上名利心、嫉妒心、计较心、好胜心、望高心、侮慢心等无用之心尽数剥落,独留下那颗黑心。
旋即唤人用温水煎了,篦出心头之血,又将烂肉心血倒入炉中,放入朱砂铅汞。
不过数息,炉火既灭,炉壁上空留残渣。
白鹿精提起袖子,将残渣轻轻刮下,搓成红色丹丸,并之前的靛蓝色丹丸一起,奉于盘中,一道呈上。
“先吃红丸,再吃蓝丸,必可延寿长生,享国万年。“
陆源道,“我劝你先吃蓝丸,再吃红丸。那红丸是人心所化,人心向背,哪还有皇帝可做?若先吃了红丸,那蓝丸也该舍了。“
“你这牛鼻子,无甚才学,哪知我金丹妙法?”
见国丈说的笃定,比丘国王当即吞下红丸,再服下蓝丸。
两颗丹丸依次服下,但见那原本面如金纸的帝王,陡然血色冲颊,两颧似烧起晚霞,眼若醉汉漾春波。
这一厢身轻体健,只觉有使不完的气力。
数九隆冬,他却半分感受不到严寒一般,先脱了外衣,又松了内衬,无尽欢喜。
可仅过不久,忽有奇痒从骨髓深处泛起,如万蚁钻皮,似千针攒肉。国王抓挠手臂,指甲过处竞如剖瓜切菜,肌理崩裂处涌出鲜血。
惊慌之下正欲开口,一股腥甜却先涌至喉头。
紧接着,他面上七窍尽作涌泉之状,左眼流鲜血如丹砂,右眼淌红泪似赤汞,鼻孔喷出紫血条,耳孔涌出黄脓浆,舌下渗出青涎。
国王惨呼着扑倒在地,锦袍下露出的小腿已肿胀如冬瓜,青色血管蚯蚓般爬满皮肤,突突跳动间竞顶破毛孔,溅得满地腥浆。
这番景象,惊得满堂文武大乱不已,上前推肩揉背,一个个都被溅成了血人,仍旧于事无补。
眼看那国君已是回天乏术之相,白鹿精当即怒道:“你这妖道,竟敢害我!”
陆源冷笑一声,“国王是吃你丹丸才暴血不止,怎反诬告于我?“
“定是你那丹丸有害!”
陆源悠然道:“我那丹丸是百岁雪莲所炼,并其它佐料,众皆见。”
白鹿精思忖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怒指向伪作唐僧的孙悟空,“你这妖僧,用的什么心!”
孙悟空当即跃起身形,“正是除妖之!”
说罢,他立时变作本相,火眼金睛,摄得白鹿精骇然不已。
“你是孙悟空!”
“正是你孙爷爷,吃我一棒!”
说罢,当即掣棒在手,冲着白鹿精头脸砸去。
白鹿精忙挺蟠龙拐杖在手,与孙悟空斗在一处,只斗了二十馀合,便手段不济,虚幌了一拐,将身化作一道寒光,却向皇宫内院而去。
这寒光跃至半空,白鹿精正心存侥幸,却见一杆长枪冲他砸来。
白鹿精不敢怠慢,忙架蟠龙拐杖抵在顶梁。
却不想这一枪势大力沉,只枪拐交击,便让他双臂发麻,虎口进血。
欲借力抽身,怎料那枪实在力大,将他生生砸落,如流星坠地,嵌入地中。
皇宫广场上地砖尽裂,现出三丈深坑。
白鹿精躺在坑中,只感觉浑身无处不痛,正想着那一枪是何人使得,却见一双麂皮靴已踏至深坑边沿。
一对凤翅撕破长空,玄甲红袍屏蔽天日,直至蛇瞳枕鳞现出,白鹿精万念俱灰。
正此时,天边祥云飘过,寿星姗姗来迟。
见到地下一幕,只觉双眼一。
连忙吩咐身边白鹤童子,“此间我不便出面,你快些下界料理!”
白鹤童子化作人身,当即涕泗横流跪在地上:“老爷饶命,真君无情三界尽知,弟子位卑,实求不得真君法外开恩,反有杀身之祸。“
寿星早没了往日的闲静,催促道:“谁让你求情,你去杀了那孽畜!”
玄鹤疑惑道:“弟子闻听消息,白鹿虽收摄小子,但还未害人,主人公怎自家下手?”
寿星气急败坏道:“幸亏他还未害得小子,否则我也难以保全。
快去快去!莫让真君脏了法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