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此言差矣。”竺法兰腾轻轻摇头,“只因佛法有五乘之别。我二人于途中,也曾听得东土大德之士尧舜禹汤。
孔子云,禹,吾无间然矣。恶衣服,而致美乎(fu)冕。大德至仁素喜简朴,祭祀仍着华裳,皆因世好华彩。
今天下无明之人,好华彩,喜珍,我佛集金银等七宝以为贵,非为好恶,只以此引渡世人,得入禅门,再行教化。
我二人在西域传法时,若上士求之,我等安坐禅房,静等参拜;若下士求之,我等整衣着锦,出门以拜。非为好恶,只如盛水之器,无论多少,都可得法。
舍利子也是这般,非佛法,非非佛法,使人心向往之,得入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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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法兰所负心念无亏说法第一,洋洋洒洒,妙语连珠,听得众人点头连连。
又见他含笑问道:“可闻东土大道,有此度化之心邪?”
陆源道:“我道逍遥脱世,有匠制木以为规矩,有匠锻铁以成形器,我道皆不用耳,
只因天性自然,不羁外物。
是人至德,若有向道之心,其心自明,入我道门不过自修,无五乘分别。”
迦叶摩腾道:“五乘并非分别,每乘皆可得解脱。教有深浅,适时应物。我教上有佛陀指引不落外道,下有菩萨引渡不落三途。”
陆源笑道:“我道无有指引,才生此邪侯。”
三人辩论到此处,便是凡夫俗子,也看出陆源所化的道童不是常人。
那些道士一个个愧疚不已,提袖遮面。
又听陆源继续道:“正因无人指引1,方可不为经意所累。持道心者着如秉水德,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然,至善至柔,强济天下。
听罢至理,便相与佐证,全得真意。反者道之动,正因变通则久,所以道法长存,包罗万象。”
西域不比东土,即使有佛祖二弟子悟性加身,却也没接触过道教真意。
东土众人,生来便知上善若水的道理,早已不足为奇。
但迦叶摩腾、竺法兰二人初听这番类比,便觉这是无上至理。
且这番话从陆源口中说出,又引得众人品味其中滋味,重新回想其中意义,不由得连声称赞。
三人你来我往,道经佛法连绵不绝,只见虚室生香,天花乱坠,鹭鸟不鸣聆听言妙语,百灵驻足怕漏字字珠玑。
漫天仙佛频频点头,这一番辩论听得他们同样欣喜不已,两教互为验证,使其道法佛法更为精深。
那些罗汉菩萨挥洒花朵,有道修士落下甘霖,共赞佛道无争,相与为一。
此时节佛光起处雷音震,道冲霄玄都新。一个三花聚顶演太极,一个五乘涅说无生,金莲对青鸾,白象对玄鹤。木鱼敲破混元理,玉馨震开般若音。
这边讲涅非空非有相,那边论金丹即是即非形。舌绽春雷惊佛陀,口吐虹霓耀三清。
真个是:
地涌金莲天降雪,原是佛道同根生。
万法归宗原无二,乾坤朗照日月明。
这一番辩斗,又听得下界汉明帝心中大悦,百官喝彩不止。
“好!东土有正道,西域有佛法,今我大汉传世二百馀年,二者皆得,当续国祚绵延无穷。”
汉明帝不仅欣喜佛道昌盛,陆源的一番话更打翻了他心头郁结。
楚王刘英交结方士,暗生不轨。因此他对道门中人也略有不喜,今日陆源言说道有正邪,方知有德道人虽凤毛麟角,但中正自守,不是邪道可比。
汉明帝全然不看五岳十八山道土,径问向陆源,“道长所言妙语连珠,可开宗立派,
传承道统?我欲建庙起观扬及天下,沐浴万民。”
陆源道:“陛下德浴万民,又何须建庙起观?”
“道长此言何解?”
“陛下征夫数万,敕建白马寺,占地千亩,一年乃成。然德行普世,非一日之功。”
汉明帝为人察察,后世评说,永平之政,警如张弓至极。
此时他听陆源逆耳之言,面色隐隐有些不快,情知这道童此时是暗说自己劳民伤财。
却听陆源继续道:“我闻居家有善士,深山有修行。秉心行善,何须富丽堂皇?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处处可成,无处不成。
陛下行人君之道,为万民君父,牵一发动全身。若与民休养,天下富庶,则善长恶消,禅道自传。
我无道可传,心存善念,皆是我道中人。”
迦叶摩腾、竺法兰听陆源所说,也齐念佛号。
皇帝敕建白马寺,一是为其传法,二是彰显大汉威严。早有儒生上奏劝说不可操之过急,大儒薛汉等五经博士土,皆因表奏被贬。
此时陆源出言,又有儒生跪倒一片,口诵圣明,少兴土木,与民休养。
汉明帝不悲不喜,“既然如此,那便只兴佛寺罢。”
说罢,有左右卫队上前,口中喝道,“你见王驾而不拜,有失仪之罪。”
旋即钳住道童双臂,几番按压,他却脂然不动,站立如松。
那军土抽出长剑,正欲威胁,却见道童身上飘出一道清气,缓缓上腾。
那清气飞出,道童立马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着几个军士支撑,才勉强站在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好似刚刚睡醒一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待双眼清明,才看清此间景象,先是一,旋即冷汗浑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再没了之前的灵气。
眼见此景,道士刘正念心焦不已,警见汉明帝脸色阴沉如水,暗道不好。
可他不做纠结,紧咬牙关冲上前去,冲着道童又打又,“你这蒙童疏于功课,今日却是撞邪了。”
一边打骂着,一边将道童护至自己身后,跪在地上,乞求皇帝谅解。
那道童被拳打脚踢,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落半分疼痛,道:“我奉师父命令,打扫真君大殿,正擦拭到塑象枕鳞处,就感觉眼前一花,此后便记不清了。”
刘正念厉声道:“我千叮哼万嘱咐,那枕鳞乃是真君三阳之会,五气凝结,怎是你可触碰?”
旋即他又跪了下来,“圣上,许是真君不忍,下凡劝谏,望陛下留得小童一命。”
正此时,那清气在半空,显露人象。
只见他,身长九尺,头覆枕鳞。头顶凤翅冠,脚踏麂皮履,红袍玄甲千丝绕,凤目竖瞳万民朝。
“拜见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