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众仙四散。
陆源回了府中,操持金习练,直练到气力渐歇,又参悟道藏佛经,每日不停。
闲遐之馀,时而下界降妖,驱邪解厄,时而显灵托梦,传授治水之法。
这一日,陆源除妖归来,正逢仙吏前迎,言说观音菩萨座下惠岸尊者木叉(咤)请见
陆源褪去戎服,换上素衣,步入大堂。
只见木叉在廊下盘膝而坐,静诵真言,闻听陆源前来,起身嵇首。
“拜见真君,木叉这厢有礼了。”
陆源回道:“尊者无需多礼,我与尊弟三太子互称兄弟,当以兄长侍之。今日尊驾降临,但有差遣,源必躬行。”
木叉闻言一笑,他虽是李天王二子,但入了观音菩萨门下,便少来东天,对陆源不甚熟悉,只听得些传闻。
闻听这位斩业真君正法无私,不好相与。
但一见面,便觉清风拂面,又见他对魔下兵将仙吏视若己出,无甚分别。
料那些仙佛也没有哄骗自己的闲心,应是这位真君傲上而不辱下,才落得如此口碑。
常言道兴趣相投,这般个性,才是与哪咤、二郎神一派英雄气。
木叉再不多想,开门见山道:“菩萨有请真君去南海一叙,说是有事相求。”
陆源当即正色,“既是观音菩萨传令,容我重整装束,须臾便回。”
陆源告罪一声,穿堂入室,先告予西门豹表奏得失,又将碧水烟罗袍送至蜘蛛精姊妹处修补。
整衣出门丁,共木叉一同赶赴南海,
通报二十四诸天,木叉送至池前,又换善财龙女指引1,步至观音菩萨身前。
菩萨含笑以对,但见她头顶金霞结璎珞,身披素纱笼祥云,眉如新月照三界,目似莲潭渡众生。左手托净瓶甘露满,右手持杨柳翠枝轻,足踏金鳌分海浪,背倚紫竹映天星。
真个是:救苦寻声千应身,婆娑世界万世尊。
“拜见菩萨。”
“真君多礼了。”观音菩萨笑道:“此番有劳真君远行,这厢有事相求。”
“菩萨但说无妨。”
观音菩萨遥指南瞻部洲,“南赡部洲有大德赤帝子平定乱世,其后文景两世皆尊黄老,百姓休养生息,虽偶有内乱,但德行传世,国祚连绵。
既有蟒乱世,又能重铸河山,传至此时,人主至德,与民生养。”
陆源细心听着,不由频频点头。
西汉十二帝中,高、文、景、武、宣代代有为,即使前后少帝享国日浅,也秉持德行,与民休养。
及至此时,明章之治初见端倪,正是大学之道,方兴未艾。
观音菩萨继续言说,“佛老心念众生,于是展露丈六金身入人主梦中,借以传道。人主心念之,遂遣使出国,求取经卷。”
观音菩萨看向陆源,“法不可轻传,只因外道侵扰。真君解厄天下,万民敬仰,若有真君护佑,则此事可成。”
陆源了然,这一行和日后观音菩萨挑选取经人一样。
不以法力见长短,只因陆源在南洲多次显圣,又被光武帝敕封,受国家供奉祭祀。由他为佛老代言,才会让人主更加珍惜经典。
佛经东传,乃是天大功德,前可为万民明修行,后可为金蝉子铺道路。
陆源心知这方世界的六道轮回,这佛经于万民来说,能最浅显的告知人们,结善因,
下辈子一定能得善果。
即使观音菩萨不相求,陆源前番得了金蝉子指点,也不会置身事外。
“菩萨放心,我必促使此行万无一失。”
观音菩萨口诵佛号,“外道侵正法,此乃必然,我佛得悟,亦有魔王波旬侵扰。此事牵连南洲亿万生灵,其险不小,真君虽然悍勇,但难保寡不敌众。”
观音菩萨提起手中净瓶,说道:“真君且伸出手来。”
陆源伸手平展,只见观音菩萨拿出净瓶中杨柳枝,沾着甘露,在陆源掌心上写下三笔。
汇成一个“三”字。
“佛家有三头八臂神通,但仓促之间真君难以学全,我将这神通赋予真君手掌,真君便可使用三次。
若欲外道妖邪,真君可紧拳头,口诵‘嘛呢叭咪”六字大明咒,便可化作三头八臂之像。”
“多谢菩萨。”陆源拱手,“陆源告辞,事成之后,必来回报庆贺。”
观音菩萨含笑点头。
拜别菩萨,陆源运起天眼通巡视下界。
见明帝遣十人顺东都出发,径向西域大月氏方向而去。
算了算脚程,倒也不急。
陆源回到真君府,差西门豹上奏天听,言明观音菩萨吩咐的差事,又到定波伏魔司点齐水军。
西海敖摩昂早已回报,携八千水族充作兵卒。
陆源便携敖摩昂,马援并五千人马一同下界,留西门豹于府中调度,留小张太子下界解厄。
大军浩浩荡荡,凭云气掩没身形。
此方尚且是中原地界,炎汉一行为首的蔡是博士大儒,四方见礼,走的也算轻巧。
但入了河西走廊,这一行人脚程便慢了下来,每日只走出数十里,人马俱乏,折磨不断。
敖摩昂看着一行十人困难重重,跋山涉水,早已失了大儒风范,心下不忍。
“真君,我等此行随其六月有馀,依旧遥遥无期。此下天泼赭粉地翻金,十丈沙墙吞日轮。前无驼铃引商队,后失鹰隼报时辰。不若我等暗中相助,全了此番功德?”
陆源默默摇头,轻笑道:“你身居西海,生而不凡,却是不知凡人亦有不凡之力。”
敖摩昂微微点头,东海万民结臂,他已见得凡人之力。但近些年来跟着小张太子下界解厄,所见凡人大都衣不蔽体,穷困不已。
天威难测,他们这些修行之人尚且顺势而行,这些凡人万万没有与天相悖的道理。
那南洲人主德行不小,何苦要去求得什么佛法。
看出他脸上纠结,陆源耐心道:“我等可移山填海,他们也可以,只是慢了些,但慢也有慢的好处。”
“慢也有好处?”
“慢才知来之不易,才知倍加珍惜。”
敖摩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惊疑一声,警见天边一道黑云。
“真君,许是要来雨了。”
回身一看,陆源面色凝霜,沉声道:“传令三军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