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朝昭不知道孟南枝的顾虑。
她以为母亲过来就是纯粹为她撑腰的。
在那两个恶奴逃跑后,她就吩咐知夏把晕倒在地上的公子给绑了起来,还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那公子醒后,看着孟南枝双目狰狞,“竟然打我!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因为刚才是背着,孟南枝没有看清他的脸。
直到此刻他睁开眼睛,孟南枝才觉得他隐隐有些面熟,不禁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摇头,她不认识,京都世家子弟没有这号人物。
沉朝昭却不管那么多,又一鞭子甩上去,“你再叫,本姑娘抽死你。”
孟南枝不欲同他口舌,在月芹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想看看他后台到底有多硬。
而那两个恶奴也没让孟南枝失望,很快就带着帮手跑来。
帮手是孟南枝的老熟人,吏部尚书的的儿子黄营东。
挨了长鞭痛得直叫的公子如见到救星,指着沉朝昭和孟南枝道:“表哥,是她,是她们打了我!”
黄营东没看到孟南枝,甫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喊,“是谁欺辱了本公子表弟?!赶紧给我跪下来求饶,否则本公子绝不轻饶他!”
“你说让谁跪下来?”孟南枝语气温和,却双眸含冰。
黄营东冷不丁看到孟南枝,记忆中差点被刺伤眼睛的画面涌上来。
他眼角抽动了两个下,下意识想抬手去摸那处疤痕,三白眼中的狠意根本就遮掩不住,“孟南枝。”
沉朝昭杏眼生怒,一个长鞭打在他的脸上,“我母亲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
“啊,脸,我的脸。”
没有防备的黄营东躲闪不及,本就生了疤痕的脸上,再次出了血。
地上公子瞪大了双眼,“我姨父乃是吏部尚书,你们竟然敢打伤吏部尚书的儿子,你们不想活了。”
孟南枝下巴微抬,“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公子对上孟南枝眸中冰冷的视线,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自己都把姨父的名字报上去了,她们竟然还不怕。
那他
只稍一深想,他便知道了眼前的两位女子不好惹。
身份肯定要比表哥还有姨父尊贵得多。
他连问都不敢问,开始缩着身子往后躲。
孟南枝嗤笑一声,看向嗷叫声逐渐渐弱的黄营东。
“黄营东,看来你在牢狱里还是没待够。”
当初城门施粥,是萧临渊亲自将马夫人和黄营东这对母子押入刑部的。
经三司会审,两人承认只是想和孟南枝争个高下,并无迫害流民的想法。
虽由吏部大人作保,但在父亲孟正德的力压下,二人还是分别以杖十五、杖二十,和拘月馀的处罚才算收了尾。
算下时间,确实是到今日。
但孟南枝就是觉得怪异,一时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有所预谋。
黄营东似这才想起孟南枝的身份地位,垂下眼帘,半遮狠意道:“孟夫人,我表弟初来京都,可从未曾招惹你,你为何要打他?”
马表弟见表哥竟然不怯她,以为孟南枝刚才是在虚张声势,又支棱起脖子,“对!本公子初来京都,只是想抓回自己的人,你为何要打我?”
孟南枝看了眼一直躲在沉朝昭身后的小姑娘,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她是”
众目睽睽之下,马表弟说话有些结巴。
黄营东见状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快说。”
马表弟瞪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耍横道:“你管她是本公子什么人,总归她就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可有身契在手。”
小姑娘苍白着小脸,连连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沉朝昭转过身将她护在怀里,轻声安抚,“别怕,姐姐保护你,他欺负了你,我母亲会给你报仇的。”
黄营东没注意她们的讲话,得了表弟的肯定后,他也不再管脸上的血痕,站直了身子看向孟南枝。
“你听到没,这小丫头是我表弟的人,本公子要告你无故伤人!你别以为你有孟相撑腰,就罔顾王法,敢当街行凶。”
马表弟听到前面的话时,还在附和着点头。
当听到“孟相”二字时,却是瞬间煞白了脸。
“表、表哥,我没事,别告,别告,你可千万别告。”
黄营东不明所以,“表弟,你别怕,即使她是孟相的女儿又如何,在大洐还是圣上说了算,是她们先打伤了你,还绑了你,我们就要告她。”
若不报那牢狱之仇,他黄营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他没有错,只是让流民先食了粥而已。
竟然罚他被打了二十棍杖,还坐了那么多天的牢。
他母亲只会哄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他报仇。
他只能自己来给自己报仇,让孟南枝也住了牢狱,才能解心头之恨。
孟南枝点头,“好,告,你最好现在就去告我。”
被绑的马表弟脸色苍白,像虫一样扭动到黄营东面前,“表哥,别告了,是我的错。”
随后又冲孟南枝陪着笑脸道:“原来是孟相的千金,真是久仰久仰,我家父乃是山城辉县县令马成。”
“我乃马文青,初来京都,不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孟夫人和沉姑娘海函。”
孟南枝眉峰微蹙,这才带了几分思量地看向马文青。
山城辉县。
当初父亲连夜入京和圣上分析九曲何会决堤后,圣上安排河工去加固河堤。
山城十县,八县被淹。
保下的那两县之中便有辉县。
那这县令马成,便绝非庸才。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马文青,只听黄营东提了一句孟相,便能直接喊出女儿的姓氏,想来是对她的身份有过调查的。
他这个时候来京都,做什么?
黄营东见马文青前倨后恭,还搬出他父亲来,气得一脚踹过去,“没出息的东西,你怕她作甚!”
马表弟被踹得扭动了一下,却不敢反抗。
背过身冲他抬着下巴,眨眼睛:快走,这人他们是真惹不起。
黄营东却根本没看到,踹了他一脚后,又恶狠狠地瞪着孟南枝,“你别得意,我现在就去应天府告你去。”
孟南枝目光落向门外,洁白的下巴轻轻上扬。
“喏,府尹来了,你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