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舟身着粗布短打,戴着斗笠,掩了半张脸。
明显是悄悄回来,不想让人知道。
孟南枝没出声,对他扬了扬下巴。
谢归舟便将她放下,长腿轻抬,直接跃走了。
因为太过紧张站起来又倒下的沉朝昭,忙爬起来走到孟南枝面前,“母亲,您没事吧?”
“我没事。”孟南枝摇头。
“那是谁?”
沉朝昭抬头瞧了眼连背影都已经看不到的谢归舟。
总觉得身影看着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孟南枝没回应,低头看向行刺她的那个人。
是名少年,赵佩兰的儿子。
谢归舟的那一脚力气很大,少年痛得蜷缩成一团,头埋进肚子里,冷汗直流,痛得发不出声音。
沉朝昭也没纠结,确定母亲没事,抬脚踩在少年身上,气呼呼地道:“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母亲的?”
少年痛得泪流满脸,嗷嗷叫道:“她杀了我娘,她该死,我要杀了她。”
“谁杀你娘了,你休要污蔑人。”沉朝昭又一脚踩上去。
院门口的奴仆已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夫人,您没事吧?是小的不好,没看好院子,让贼人闯了进来。”
孟南枝看了眼少年,冷声道:“把人绑起来。”
几个奴仆连忙利落地将他给绑了起来,送到前院厅堂。
孟南枝端坐主位,抿了口茶,“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想去牢狱说?”
被绑后的少年似乎醒了神,方知道了害怕,吞咽着口水道:“在,在这里说。”
“怎么进来的?”孟南枝询问。
少年的声音带着吱唔,“我,我钻狗洞进来的。”
花园的奴仆闻言连忙躬身退下,他得去检查一下,看那洞是不是没堵好。
孟南枝继续追问,“同伙呢?”
“没,没同伙,就我一个人。”少年缩了缩脖子。
“没同伙也敢独闯我孟家的宅子?你这凶器哪来的?”孟南枝拎起桌案上的砍刀扔在他的腿边。
刀刃差点砍到他的膝盖,少年吓得又是一缩,“我,我路上捡得。”
“没同伙,还是一个人,又刚好捡了把刀来刺杀我。”孟南枝开口时语气温柔,却瞬间冷若寒冰,“来人,直接把他送进应天府!”
孟南枝言罢,几个壮仆便过来拽着少年出去。
少年边挣脱,边哭喊道:“我说,我说,是我表舅让我来的。我表舅说我娘被你杀了,我要替我娘报仇。”
沉朝昭站起身,喝斥道:“我母亲从未杀过人,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孟南枝嗔了她一眼,沉朝昭脑子一僵,连忙坐下来。
习惯以势压人了,忘了母亲在场。
少年满目泪痕,“我娘是孟相妾室的表侄女赵佩兰,我表舅说我娘进了孟府之后再也没有出去。我姨祖母还被你们赶出了孟府,就是你们害了我娘。”
沉朝昭听到此处,看了眼母亲。
胡姨娘离府她听二哥提了一嘴,但没深说。
她回来在孟府住的这几日,也一直没有见过那个赵佩兰。
该不会真被母亲给
孟南枝手指轻叩桌案,声音平淡道:“你见到你母亲的尸体了?”
少年一愣,嘟嗫道:“那倒没有,可是,我娘就是找不到,肯定是你们害了她。”
孟南枝反问:“你表舅有没有和你说你娘为什么来孟府?”
少年红着眼睛,“我表舅说我娘是来探望祖姨母的。”
“没说实话。”孟南枝对刘嬷嬷轻抬下巴。
刘嬷嬷厉声道:“拖下去,打到说实话为止。”
少年声音凄惨,“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娘就是来探望祖姨母的。”
刘嬷嬷依旧示意奴仆把他拖下去棍打。
十几棍下去,少年气息微弱,却依旧坚持,“我说的都是实话。”
孟南枝微微点头,刘嬷嬷对奴仆吩咐道:“把他送到应天府,就说他无故刺杀孟相的千金。”
沉朝昭站起来,“母亲,我去吧,我是人证。”
孟南枝看了眼女儿,浅笑道:“好,让月芹同你一起。”
没有月芹跟着,她担心知夏和知秋由着女儿乱跑。
“好。”沉朝昭杏眼透亮。
她本想试试,没想到母亲真的同意。
至于月芹跟不跟着,她倒没有多想。
女儿离开没多久,刘嬷嬷派去一直守在“三月客栈”的奴仆便绑了一名彪汉过来。
奴仆将他踢跪到孟南枝面前,摘了他嘴里的破抹布。
彪汉咧咧骂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孟南枝眸色如冰,“胡启明,你说为什么抓你?”
胡启明被道出姓名,当下便知事情不妙,他那傻侄子肯定被抓了。
眼神闪铄间,他陪笑道:“夫人,咱是亲戚,我来京里就是专门拜访您的。”
孟南枝端起茶栈,掀起茶盖轻抚茶沫,“你知道多少?”
“什么多少?我听不明白。”胡启明垂下头装傻。
“不知道?”孟南枝轻笑,直接挑明道:“赵佩兰的事,还有几个人知道?”
胡启明眼珠直转,“夫人,我是陪着侄子来探望姑母和表姐的,这些时日一直没见着,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们。”
孟南枝鼻息微哼,唇角微微上调。
刘嬷嬷立马大声喝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
二十杖棍下去,胡启明终于软了骨头,哆嗦着嘴唇道:“是我,是我让侄子来的。”
“我去狱中看了我爹,我爹和我说让我来找表姐,看表姐有没有攀附上孟相,若攀附上了孟相,就让孟相和县令打个招呼,放我爹出去。”
“我带着侄子去找姑母,却被姑母赶走。我就悄悄跟着姑母,发现姑母每日忙完都不回孟府。觉得肯定是出事了,又查找不到表姐。”
“若是表姐不能成事,那我爹就只能一直在牢狱待下去。所以我就和侄子说,表姐肯定是被孟家害了。”
孟南枝冷笑,“既然说是被孟家害了,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胡启明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孟南枝,正对上她如刀刃的视线,又连忙垂下头。
“你是孟家独女,若说谁最不能容忍孟家再有子嗣,那肯定是夫人您。”
呵!
只这一句话,孟南枝便起了身。
刘嬷嬷眼神阴霾,“把他给我毒哑,打断双手,送去应天府。”
竟敢如此污蔑她家夫人。
夫人盼望着多一个亲人的心,比谁都强烈。
巴不得能多一个兄弟姐妹。
身为世家的孩子,谁不盼着孟家子嗣兴旺。
也只有这些心思不正的人,想得龌龊。
孟南枝出了正厅,看了眼偏上树梢的月亮。
“父亲回来了吗?”
月满摇头,“还没有。”
孟南枝再问:“珩儿呢?”
江鱼走后,次子便带着观棋一起跟着他丈量京都的街道小巷距离,说是要把地图画得更精确一点。
月满再次摇头,“也还没有。”
孟南枝微微颔首,“和厨房说一下,晚上再上饭。”
“是。”月满应下。
孟南枝独自回到院子,上了阁楼。
只是在推开门的刹那,脚步微顿,又连忙关上了门。
“将军,你怎么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