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沉卿知脱口而出。
陆筝筝还在牢狱,郎中刚研制出疾病之药。
疫病怎么可能会解。
院首闻言不满,“什么不可能?镇北侯是在质疑我们太医院的能力?”
太医院独立于六部之外,由圣上直接领导。
院首身居正五品,比沉卿知官职要高一级。
再加之他本也是世家出身,所以与沉卿知说话并不客气。
“下官并无此意。”沉卿知苍白地解释,“下官只是没想到疫病这么快能解。”
曹景行挑眉补刀,“听沉兄的意思,是不想这么快解除疫病?”
沉卿知脸色微变,“曹侍郎此言差矣,疫病能这么快解除乃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此等想法。”
曹景行嘴角依旧带着冷嘲,却未再言语。
院首却是看向沉卿知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
前后言辞不一,明显有问题。
未曾开口的萧临渊,将目光落在沉卿知身后马车旁边一直弯着腰的郎中身上,语气淡漠。
“镇北侯刚是说‘你’发现了医治疫病之法?”
这个“你”明显有提醒之意。
沉卿知心中一惊,同萧临渊拱了拱手,诉说功劳。
“回奕王殿下,臣在疫病发生之后,一直思忧过虑,总想为受苦的百姓做些什么,便多方寻能解疑难杂症的郎中,研制医治疫病之法。”
“所幸不负众望,直到昨日,郎中总算研制出可解疫病之药。”
说到此处,他又同曹景行微微拱手,“曹侍郎,下官昨日下朝后未去官署,便是去和郎中一同试了这药。”
“下官亲眼看着得了疫病的农户,经郎中诊治服药后病症减轻,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想让百姓少受疫病之苦。”
院首闻言上前两步,走到马车前揿开车帘看了眼里面虚弱的农户,抬手为其看诊。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道:“倒也确实是疫症之症。”
随后,他又看向旁侧的郎中,“是你医治了他?还研制出可解疫病之药?”
郎中头也不抬地回道:“是,大人。”
院首道:“将你所用药方说来。”
郎中道:“黄芩二钱、葛线三钱、藿香二钱,佩兰一钱”
随着他说出的药引越来越多,院首眸色逐渐凝重。
随行的几名太医面色亦然沉重,开始低语。
“这药方竟然与洪太医提出来的药方一模一样。”
“即便是同一名师傅带出来的医师,在看不同的病症时,也不可能提到一模一样的药方。”
“更何况这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措的疫病。”
“洪太医可有流落在外的师兄弟?”
“洪太医出身医学世家,已经是他们洪家最出色的医师了,哪里还有师兄弟。”
“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他是抄用了洪太医的药方,故意邀功?”
直到郎中说完所有药引,确定真和洪太医所用药方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异处后,院首冷声问道:“这药方是你亲自研制的?”
郎中俯身道:“是。”
院首对萧临渊拱手道:“奕王殿下,此人药方与洪太医所提一致,其中疑点颇多,恐有抄袭邀功之嫌,还请对此人来处严加核查。”
萧临渊神色微动,目光在郎中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沉卿知,“镇北侯,此事你如何解释?”
沉卿知拱手道:“奕王殿下,下官也不知他这药方怎会与洪太医一般,但臣却曾亲眼所见郎中研制药方,这许是许是巧合罢了。”
他不理解院首反应为何那么大。
都是解救疫病的药方,一样难道不是正常的?
不一样不就解不了疫病了么。
院首看着他这么模样,却是摇了摇头,“镇北侯,他研制这药的过程后,一共医治了几人?”
沉卿知闻言,立刻察觉出不对。
但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点头道:“一人。”
院首鼻子重哼,“仅医一人,便研制出整个太医院几十人都研究不出来的药方,你寻的这位郎中当真是医学天才。”
“这,院首大人”
沉卿知额间渗出冷汗,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一心想要求功。
当真忽略了这一步。
曹景行见状再次适时补刀,“沉兄该不会说你是被他所骗,什么也不知道吧?”
不待沉卿知回答,曹景行又接着道:“说起来在疫病刚发那日,尚书便在官署要求每天报备府中疫病情况,本官并不记沉兄又汇报府上有农户中疫病,难道沉兄是在故意瞒着?”
沉卿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官不敢隐瞒,下官也是昨日才知道这农户得了疫病。”
“刚得疫病,就恰好碰到府上郎中研制出医治疫病从法,连试药都未试,一次便成功,偏偏药方还和洪太医提出的一模一样,沉兄当真是好运气。”
曹景行摇头,表示自愧不如。
沉卿知被他这话堵得胸口如塞了一团棉花,差点喘不过气。
萧临渊眸色深沉地扫过沉卿知与那郎中,“镇北侯,若你所言属实,那这郎中仅凭医治一人便得出此等药方,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且这药方与洪太医所提一致,其中蹊跷,你当真一无所知?”
沉卿知此刻整个身子都已经被冷汗浸湿,强撑着拱手道:“奕王殿下,臣确实不知这其中缘由,但臣绝无半点欺瞒之心。”
院首看了眼自始至终不曾出声反驳的郎中,皱眉道:“奕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依老臣看,还是先将这郎中暂时扣下,严加审问,同时派人去查这郎中的底细,看看他究竟是何来路为好。”
萧临渊转板指,微微颔首:“就依院首所言。”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两名侍卫便将那郎中拖着离开。
沉卿知面色惨白如纸,连忙撇清责任,“奕王殿下,臣并不知这郎中研制出的药方竟与洪太医一致。”
“臣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尽快解除疫病,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萧临渊神色冷淡,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此事本王自会彻查清楚,若真如你所言,一切皆为巧合,那自是最好。可若其中真有隐情,本王也绝不会姑息。”
沉卿知闻言,心中一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奕王殿下英明,臣定当全力配合彻查。”
曹景行也开口道:“既然沉兄需要配合奕王殿下,那这几日就暂时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吧。”
这是想要停他的职?
沉卿知欲张开口辩解,曹景行又轻笑着说道:“同时,沉兄也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和尚书大人解释,府上有疫病之人,却未上报一事。”
沉卿知喉间如被硬物哽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下官下官自会向尚书大人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