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下官说的。”
洪太医闻言,下意识先看了眼孟南枝。
孟相生病一事,是他写的病情文书。
也只有他知道孟相的真实病情。
可他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孟相生病一事。
孟南枝看了眼洪太医,微微点头。
对于洪太医,她还算信任。
自打父亲重登朝堂那一刻,他们孟家就注定会被众多眼线盯着。
孟南枝与父亲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枝枝,去开门吧。”
孟正德将额上的布巾拿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孟南枝点头,起身迈步走向门口。
厅院内站着两名太医,一人较年长稍胖,面容和蔼,另一人年轻消瘦,低垂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
见到孟南枝,双双行了一礼,“孟夫人。”
孟南枝语气平静道:“两位太医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进吧。”
既然是左相打着看诊的名义安排而来,那么孟南枝便不可能明着拒绝。
两位太医转身走进屋内,对着孟正德行了一礼。
年长太医躬敬道:“见过孟相,左相听闻您身体有恙,特地让太医院派我等前来为您诊治。”
“两位太医不必多礼。”
孟正德压抬手抑住想要干咳的想法。
“孟相,由下官为您看看吧。”
年轻的太医说罢便想走上前,欲为孟正德把脉。
孟南枝见状,上前一步道:“两位太医,我父亲只是普通的风寒,已经让洪太医诊治过了。”
左相安排过来的人,孟南枝信不过。
她担心父亲不是疫病,也变成了疫病。
年轻太医垂眉强硬道:“孟夫人,左相特命我等务必仔细诊治,还请孟夫人莫要阻拦。”
言罢,年轻太医便欲伸手去拉孟正德的衣袖。
孟南枝眸光一冷,挡在父亲身前,语气坚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父亲的征状洪太医已详细记录并送至官署。”
“且洪太医医术高明,我父亲目前病情已有所控制,你此时非常诊治,还说出此言,是何居心?”
年长太医闻言,连忙拉住年轻太医的衣袖,语气缓和道:“孟夫人,孟相身为朝中重臣,其身体安康关乎朝堂安稳,多一个人看诊,您也能多一分安心。”
年轻太医在年长太医的示意下,拱道陪礼道:“下官是心急孟相身体,这才言语急切了些,望孟相和孟夫人勿要责怪。”
孟正德终是压抑不住,重重地咳了几声。
孟南枝见状,连忙转过身去拍父亲的后背,“父亲,您怎么样?”
年长太医顺势再道:“孟夫人,您就让我等也为孟相看诊一下吧。”
孟正德咳过后,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哑声道:“两位太医远道而来,本相自当感激。既然如此,便请两位与洪太医一同看看,本相这病,究竟该如何调理。”
孟南枝无奈,只得退到一旁,往身后站了站。
年轻太医开始为孟正德把脉,神色渐渐凝重。
年长的太医也凑上前,仔细观察着孟正德的气色。
片刻后,年轻太医收回手,与年长的太医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孟相此症,并非普通风寒,倒象是”
他话未说完,孟南枝眸色微凝,沉声打断道:“倒象是什么?难不成两位太医是想说像疫病?”
年轻太医闻言冷不丁地抬眼对上孟南枝的目光,怔了一下。
这确实是他想说的。
就这么被孟南枝说出来,导致他一时卡了壳、
年长的太医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说道:“孟相此症眼下看是风寒,可确实与近日城外流传的疫病症状有几分相似。”
孟南枝沉声道:“既然只是相似,那就不是,你等便按照风寒给我父亲医治。”
年轻太医道:“此法怕是不妥,孟相此症已经与疫病症状有八分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未起红疹。”
“若按风寒医治,若是眈误了病情,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依下官所言,应当立刻报备太医院,按照疫病诊治的好。”
孟南枝目光凌厉地扫过那名年轻太医,“只凭一句征状相似便要将我父亲定为疫病患者,是何居心?”
“你们刚也说了,我父亲身为当朝重臣,若真被误诊为疫病,不仅会危及他自身性命,更会引发朝堂动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年轻太医被孟南枝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年长太医则连忙赔笑道:“孟夫人言重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绝无他意。只是孟相的征状确实与疫病相似,为了孟相的安危,还是谨慎些为好。”
“谨慎?”
孟南枝冷哼一声,“你们所谓的谨慎就是未查清病情便妄下结论吗?我父亲的征状洪太医已经诊治过,确是风寒无疑。”
“你们若真想为我父亲诊治,便拿出真本事来,查出我父亲真正的病因,而非一味地往疫病上靠。”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
他们得了命令来给孟相看诊,倒是没想到这孟相女儿会如此难缠。
一而再,再而三,被提起来当做挡箭牌的洪太医缩了缩脖子。
他好想装鸵鸟啊。
孟家的门可真不好进,也不好出啊。
孟正德轻咳一声,缓和气氛道:“枝枝,不得无礼。两位太医也是为了为父的安危着想,既然他们有所疑虑,便让他们再仔细诊治一番便是。”
虽然女儿一直说他是风寒,但他自己却是有些不确定的。
因为他前两天确实有跟流民接触。
他担心自己万一真的是疫病。
反而让女儿落了下乘。
孟南枝见父亲如此说,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再次往后退了两步,给他们让开位置。
两位太医再次上前,为孟正德仔细诊治。
年轻太医眼中暗光流动,拱手道:“孟相,您这病症,确实与疫病相似,下官不敢隐瞒,会如实报备太医院,在此之前您还是按照疫病隔离为好。”
年长太医拱了拱手,表示赞同。
孟南枝闻言冷冷地看了两位太医一眼。
她心中明白,这两位太医不过是左相派来的棋子,想要借机打压父亲。
只是还不待她提出反问,外面又传来宫中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
“孟相,咱家奉陛下口谕,特来探望您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