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只是喉咙有点干痒。”
怕女儿担心,孟正德轻按喉结,抑制住想要再次发出的轻咳。
孟南枝顾不得伤怀,连忙站起身子扶着他坐下,“父亲,我让观棋给您送的药,您可都喝了?”
“喝了。”孟正德示意她坐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父亲,此次疫情或可扩大,您还是要多注意养好身体。”
眼下正值疫病发生,孟南枝又岂会不担心,连忙叫来观棋,让他去请洪太医。
孟正德没有拒绝女儿的心意,眸色郑重道:“枝枝,关于普寿寺被雷火击中一事,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自古以来,只要涉及寺庙及雷火一事,帝王最是忌讳。
所以礼部在收到岚城传来的这则消息,在未能核实是否真为天灾前,立马下了封口令。
按理说,传不到女儿耳中。
“是奕王殿下告知于我。”孟南枝没有隐瞒。
孟正德皱眉,“他幼时与你也算亲近,但他到底是皇子。”
孟南枝为他添了茶,“父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
萧临渊和她说及此事,心思必然不纯。
孟南枝不可能完全轻信他说的话。
但……
指尖轻捏茶柄,有句话,孟南枝不确定要不要问。
孟正德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将茶盏放下,鼓励道:“可是还有什么要问我?”
想了想,孟南枝觉得还是应该在父亲面前坦诚一点,便问道:“父亲,当初谢归舟提及我在普寿寺一事,是您安排的吗?”
孟正德看着女儿年轻的面容,暗叹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我也是事后才得知此事。”
虽然他很想说是,但真的不是。
这件事,他没办法瞒女儿。
想法得到证实,孟南枝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
孟正德又道:“枝枝,此事与屠戎将军无关,他当时也是为了你的清白考虑。”
不可否认,他对于谢归舟的适时解围是非常认可的。
事后还与谢归舟一起调取了普寿寺的资料,全部送到女儿的面前,让她强加记忆。
就是为了避免事后再被人问起,也好做到“证据”十足。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雷火一事。
孟南枝沉默片刻后,才微微点头,“女儿知道。”
只是萧临渊和她说的另一部分话,她不好和父亲提及。
而且父亲也不会知道。
观棋很快领着洪太医到来,孟南枝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让他赶紧给父亲看诊。
洪太医放下医箱,将手指搭在孟正德手腕上,片刻后猛地收回手。
他抬起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轻轻翻看孟正德的眼皮,又让他咳了几声,听其气息,眉头紧皱。
见洪太医神色如此凝重,孟南枝不禁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洪太医,我父亲怎么样?”
洪太医半膝跪地,拱手道:“下官可能医学不精,觉得孟相这症状与城外疫病的早期症状有些类似。”
“你确定?”孟南枝站了起来。
她非常确认,巨幕中的父亲可并未感染疫病。
孟正德手指微颤,眸色却异常沉稳,面色平静道:“洪太医,据本官所知城外流民所得疫病的症状,除了发热、起咳,身上还会起红斑。”
“本官除了有些发咳,并未出现其他症状。依本官所见,本官应是风寒所致,你怎么就判断本官所病与疫病相似?”
孟正德并不认为自己得了疫病。
洪太医头也不敢抬,“回孟相,下官这些时日一直在研究疫病,这种疫病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所起的症状也不相同,但唯一相同便是脉相时虚时力。”
“下官也不敢确定孟相一定是得了疫病,只是觉得有些类似。下官,下官……”
见他吞吞吐吐,孟正德皱眉道:“你当如何?”
洪太医咬了咬牙,狠心道:“下官觉得,孟相症状虽轻,但还是不要轻视,以疫病之法加以防范为好。”
洪太医说罢,就差把头埋进膝盖里,等着孟正德的责斥。
然孟正德还未开口,孟南枝却率先问道:“我给你的方子,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洪太医点头,“已经有了初步的突破,在来孟府之前,下官本打算拿着新出的几味药方,让太子府寻几个得病的流民试试新药。”
若非临时被观棋带来孟府,估计他此时已经到太子府了。
提到太子府,孟南枝便不可避免地想起萧临渊说的话。
她甩开思绪,微微颔首,“劳烦洪太医给我父亲开药吧。”
顿了顿,孟南枝语气重了几分,“洪太医知道我父亲生的是何病吧?”
正准备写药方的洪太医手指微僵,连忙俯身道:“孟相乃因劳累伤了正气,又染了风寒,这才致使乏力不适,咽喉堵塞,有轻咳之兆。”
“下官开几副药,孟相只需按时用药,闭门静卧,闭闭风寒,想是不过几日便可痊愈。”
孟南枝点头,示意他就按照此方写药。
洪太医写好后,孟南枝接过药方递给观棋,让他去太医院拿药。
接着又对洪太医抬了抬下巴,“病情文书。”
洪太医看了眼低眉不作声的孟正德。
不由肺腑,女儿奴啊女儿奴。
已经是堂堂右相的孟正德,在家里竟然还是全听女儿的。
虽然明知不对,但他却还是非常配合地按照刚才所述写了一份病情文书。
孟南枝接过病情文书,确认内容后,再次开口道:“继续。”
洪太医:?
抬头看清孟南枝所指,洪太医只得又低头写下一副全新的药方,双手递交到她手里。
“夫人,这里面有几副药,查得比较严。”
孟南枝点头。
她认得,其中两味药,是专门诊治疫病用的。
京都内各个药铺和药堂对此药都有管控。
只是,恰好她都有。
将药方收起来后,孟南枝正色道:“还要劳烦洪太医尽快研制出疫病之药。”
洪太医连忙拱手,“下官必当竭尽全力。”
人生啊。
悲惨啊。
他又一次“被迫”地与孟家绑到了一起。
还要帮孟相瞒着病情。
他上辈子怕不是孟家养的一条狗吧。
怎么每次遇到需要“证人证言”的时候,都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