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确定了杨燕子已经完全没可能生下这个孩子,我也决定了把她身体先修好再说的那时候开始,我就找了一些书来看,研究研究女性这个生殖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倒不是我要给杨燕子看病,而是我希望能懂得多一点,不要俩眼一抹黑单纯就是听医生在那里胡咧咧,倒不是我不相信她们的专业性,而是这个我不太容易形容,你听听我和郭大姐有一次的吵架感受一下——
先前做了很多阴超b超,杨燕子的子宫里的确是有阴影的,不然也不会那么蠢地本来应该打胎结果却一直在安胎,也就是说她现在属于是子宫和输卵管同时都有东西,确定了输卵管那个是胚胎,子宫里是什么还不知道,所以需要刮宫刮出来看一眼——但一定是死掉的,她的身体已经停止了一切妊娠反应——
你看到没有,如果我不去看那些书,郭大姐说切那我就肯定同意切了,不然呢,我什么都不懂还不是人家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事实上,不论是我的理解方式还是郭大姐的理解方式都没错,只不过大家的出发点不一样,所以想事情的方式就不一样,她那种是最快最便利的,我这种就麻烦很多,而且效果非常不确定——你一听活血通络就知道她们要上中成药了,事实上这也是现在医院里大部分治疗方案一个浓缩现象,都是简单粗暴地用西药做手术,谁也不愿意或者说压根不相信、更没有那个耐性去用什么中药——讽刺的是我去的那个医院叫‘中医研究所’,结果他们普遍也是这样的态度
我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中西医这些东西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中医里绝对是有很大一部分管用的东西,那都是多少条人命实践出来的,只不过现代社会功利化世俗化了,大家都想短平快,就把这门技术妖魔化虚无化罢了——当地就能见效的东西,是比吃半年还不一定担保能管用的东西讨喜,但是,我觉得,像杨燕子现在这个情况,直接切是最差的选择——大出血的危机已经没有了,那么着急切它干嘛,先用一点中药看看效果,切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切的,我每天在医院烧钱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其实,我高度怀疑的医疗行业里急功近利的那些东西肯定是存在的,但是郭大姐不至于,她那个人表现出来的各种姿态就不是这种人,但是她被体质化了,一看片子自然而然想到的就会是切掉——要是这个病人是她姑娘,她就会想想别的办法了但是,这个事我并不埋怨她,你真关心什么东西你就多去上心,想让别人帮你操心那你压根也就是在做梦
回来了病房,我把情况大概和杨燕子说了一遍,她还给我科普呢,说什么输卵管切一条也不影响,芳姐就宫外孕切了一条什么的
还真是,一点不假,我在杨燕子租处睡得很一般,她在三十楼,小区里狗叫一声我就醒了,但是在医院睡得很香——每天干净崭新的床单被罩一换,洗了头脸洗了脚,往杨燕子对面病床一躺,有时候她还在我床上呢我就睡着了——那时候每天晚上临睡以前她都过来在我床上一起躺一会儿,有时候说说话聊聊天,更多时候就是一起呆一呆她就回自己病床去了——我发现,但凡有点纪律的、有人查房的、对你行为有一定要求的地方我都特别容易睡得好,太自在了反而不太行——当然,最大的因素其实还是那时候实在太累了,一回医院就是停不住的被杨燕子使唤,一离开医院就是乱七八糟的琐事和非常多的需要思考的生意上的点,压根就忙不过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我这人吧,这辈子主打一个逍遥自在,生活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吊儿郎当的,真正忙得屁股不着地的时候非常少,这就是其中一段了。
那个时间点其实老韩这边已经开动了,他通过叶总的关系总算是打通了渠道,允许他在别人荒地上挖土,所以他其实已经找人开始画设计图,并且准备和冀处长那头的主管道对接——康总忙着开始跑他这头,毕竟康总卖的其实主要还是发电那一套装备,他恨不得不管你用不用他把机器堆过来把钱一收自己掉头就跑了,后面的事后面再说——老韩当然还是要拖一拖,倒不是他故意为难康总,主要是他整个煤改气项目刚拿去银行融资还没办下来呢,哪有钱拿出来就买康总的发电机组——这玩意贼贵,那时候这还算是高精尖装备,康总严格来说只是一个代理商,他这套设备的生产工厂在广东那边,是一个中日合资的公司,韩总那个摊子用的那个机组价值得几千万,整个工程还得翻一番,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最后完工的时候他们得干进去几亿了
有时候我说这些数字的时候就老觉得特别神奇,就跟做梦似的,我还接触过这么大的项目?不能吧,那我现在怎么穷得恨不得去要饭呢?要不是太年轻太帅没人会给我,我还真有做乞丐里的霸主这个想法——要说在江湖上浪我固然是有点老了,但是你要说去要饭我还年轻着哪,所以很尴尬这个事我那时候就想通了,其实,你出多少力就拿多少钱,或者换句话说,你有多大能量你就得到多少辐射——康总是脾气很差,但是他很有钱,而且人家真能提供机组;老韩尿毒症,但他有一大片厂子而且真能动工出煤洗煤(那时候开始能动工的那就都是时代的好汉了);冀处长有天然气,表侄有权力,叶总有表侄,所以他们是这个项目里的大头,除了施工的开支挤出来的都是他们的,我有啥?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单纯就是厚着脸皮过去白啃的,所以拿不到多少是正常的,真拿到了,我就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