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个舅舅,也是三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有时候我不愿意太过于苛责别人,对别人要求那么高,但是我有时候也真的会为了没有一个像我一样聪明的亲人感到不快。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就是那样一辈子都在农村,一辈子都在吃苦受罪,聪明在这种环境里一毛不值反而是一种阻碍不是吗?
我二舅可以说是最有聪明气质的一个家伙,年轻的时候他是那种混混,人送外号‘生皮’,我觉得这个‘皮’应该就是我们普通话里的‘痞’,反正他年轻的时候是那种吃喝嫖赌的主,老是拉一屁股饥荒需要外公外婆给他处理。这种人一般来说都是有几分聪明的,他长大以后最大的癖好就是酗酒,为了搞钱曾经跟着别人去盗过墓,跑到荒山上种过大烟,好在一季都没长起来就被人发现给他铲掉了,不然这个东西真的会吃枪子儿的——我对这玩意深恶痛绝,所以后面痛骂了他一顿,盗墓的话我觉得正常,反正都是死人的东西,他们要那个没用,你拿来花花也没啥大不了,要不是没有门路而且我不喜欢在土里滚来滚去搞得自己太脏,我也想去盗墓。但是,种大烟害人?你不想活了是吗?在我们中国近代史上,被它坑害得还不够吗?孙殿英去炸乾隆慈禧的墓,别人都拍手叫好,沙逊家族(一帮犹太人)往我们这里贩大烟,到现在人们说起来都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咱们要符合中华民族一般大众那种朴素的道德观啊,不能好坏都不知道不是吗?这种事,法律抓到你吃枪子儿,人民群众抓到你就乱棍打死,你还敢搞?
倒是我二舅听我骂了几次以后不再搞那些歪门邪道了,后面就是出卖体力赚钱,一年到头都在四处打工。我小的时候出卖体力是不值钱的,但是近些年卖这个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体力的价钱也是水涨船高,虽然辛苦,他总算是给俩个儿子都分别娶了媳妇成了家——我觉得这就是很高的成就了,我们那里近些年结婚什么的也是越来越贵,他能做到这步已经跟了不起了。因为我喜欢喝酒,也喜欢二舅,所以我跟二舅家那个大儿子关系最好,他叫赵鹏,是我表弟,貌似比我小四岁,从小就是我的跟屁虫,永远是我的跟屁虫,那时候我回去了,也还是带着这帮小孩上山下河地玩。
我家因为离城很近,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周边也就那俩个果园,我外婆这个村子不是的,你想想,那时候连小卖部都没有,想买雪糕或者白酒啤酒我都得带着四五个老表把三个舅舅家都走一遍,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捎回来的,然后步行去三里地以外的一个大点的村子买——想买套子,则需要骑自行车或者摩托去十里地以外的镇子上,那里才有卫生所。所以那个村子其实相当落后,我就喜欢这种纯乡村的玩意,每天都带着一帮老表捞鱼、钓鱼、掏鸟窝、打马蜂窝、跑很远去对面的山上采各种野果,死性不改地偷别人家地里的豆荚荚——也就是豌豆还没长大时候那个豆荚,这玩意刚结出来的时候扁扁的稍微有一点米粒那么大的小豆子,这个时候里面的豆子是甜甜的,外面那个豆荚有一层青绿的皮可以吃,尾巴折一下把豆荚上那层可以吃的皮撕下来的动作,我们这边叫做‘打帘帘’,大概是取自门帘或者对联的意思因为我们经常要上山下河,我一般也不会带米娜,而且她也不喜欢我那些粗野的老表,我出去玩,她一般都是自己溜达着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或者是附近的山神土地的庙去练习她的画画本领——有一次我爬上村子对面的山顶上去果园偷果子,远远看见村子后山半山腰有一个纯白衣服的人在蠕蠕地动,我还心想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人穿着这么白的衣服上山,她是傻批吗?然后一转念,哦,她是米娜
印象很深的一次,我去召集人马准备上山去看我二舅下的套子,搞一点野味回来吃一吃,已经走到村口了,看见米娜在水渠那里发愁地端着一盆衣服发呆——
我外婆那个村子那时候没有自来水管道,村里的所有人家吃水都是在井里挑,那个井历史很久了,井里的水特别甜,大人们去挑水回来倒进瓮里都要趁着凉快喝一瓢的——我很小的时候我家就有自来水管了,所以没怎么接触过挑水这个活,结果第一担水起码洒了半担,而且肩膀还被扁担压得当地就肿了起来——后面赵鹏要帮忙,我把他赶开了——我连一担水都挑不回去,我干脆去死好了,大不了就是别人挑整整一担,我挑多半担,咱们多跑几趟就是了。所以那天我挑满了二舅家的瓮,又挑了三趟给米娜洗衣服洗头发
我很喜欢看米娜洗头发,她那一头长发改变了我以前因为谢菲对短发姑娘的特别喜爱,她的头发去给洗发水做广告都不需要加特效的。米娜洗过头发涂上了蜂花在那里帮我洗内裤,我就蹲在旁边看,觉得很有生活情调——
那次回老家我大概住了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那个村子,因为那个村子手机没信号,我不用接那些催我还钱的电话——我这人就是不论你是干嘛的,哪怕你就是阎王来索命,只要你打电话我看到了我就接。后面回了我家手机有了信号,果然那些电话就又来了,我照样接,照样鬼扯,反正就是拖着。那时候我四姨和四姨夫要去省城看她家小孩,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是跟他俩口子一起走的,那趟火车还是中午,我和四姨夫在他家喝了一顿大酒,上车我就躺米娜腿上睡觉,我四姨跟我开玩笑,往我嘴上抹她的口水,米娜不知死活说了一句我四姨很恶心,被我跳起来打了几个嘴巴——早就想打她了,只是没有机会,这下抓住了就抽得特别狠,几个嘴巴就打得她脸肿了——
米娜那时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鼻涕眼泪的,我四姨就给她递纸,我看都不想看,马上站起来去找那趟火车的列车长老梁,让他在卧铺给我安排了一下,去睡觉去了。
虽然我经常吓唬米娜要揍她,其实谈了三年恋爱也就是刚开始被她骗的时候揍过她,后面一直没动这个心思,攒了三年才揍了她一顿,我也算很有耐性了好吧。但是分手吗?我只是一时冲动说出来了,被这句话胁迫,本来没想的,现在只好跟她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