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沉乐:啥?我被催婚了,在这古代?!
天师道。
哦,五斗米道。
哦,黄巾军。
等等,现在的版本进度,还没到黄币军吧?
沉乐在心底默默翻译着,把听到的词语翻译成他更熟悉,能够无碍理解的名词,出门去看。
听到天师道众人来施符水,村子里凡是能动的人家,都扶老携幼,扛着、背着、着病人,涌到村头,在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一圈:
“仙人慈悲!”
“道祖慈悲!”
“救救我爹!我爹快不行了!”
“求您救救我儿——”
而行的,背着老父老母、怀抱着幼儿幼女、扶着丈夫或者妻子的人,黑压压围了一大片。
沉乐赶紧转身,把自己家人全都拦回屋里,免得刚刚痊愈又染上疫病,自己兜了个大圈子,远远去看:
以那个长须道人为首,众道士在槐树下,空场上,摆开了好大一个阵势。长须道人右手木剑,
左手令牌,站定在长桌面前,面前点燃一对大烛;
最年长的弟子,正从背囊里取出灵符,一小叠一小叠,平放在长桌上,确保它的位置不会沾到火星;
最年轻的两个弟子忙忙地挖地、垒石头,放上干柴,在石灶上面放好大锅这“灵符”有仙术吗?
沉乐悄悄走近两步,展开精神力去看。精神力如丝如线,无声贴近,穿过人群,靠上那几个道士。
没有,没有,这个也没有,这个也没有—-所以,所谓的“符水”,是在忽悠人的吗?
正在想着,就看到几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弟子,越众而出。
有的去安抚村民,有的指挥他们排队,也有的径直找上了衣服稍微整洁一点,看上去有钱一点的几个村老:
“老人家,请教一声,这村里的水井在哪儿?我们施舍符水,要有水烧开——”
“放心,灵符肯定有效的,这是道祖的慈悲,也是我们的功德———”
“功德?诸位善信,如果能施舍一点米粮,放到符水里一起煮开,能让符水效果更强一些—”
米是五谷之精,是元气之本,能承托灵符之力诸位施舍米粮,自然也有一份功德,能扶正祛邪,使外邪不敢干犯·——”
几句忽悠下来,很快就有小伙子自觉自愿,或者被长者吆喝着去挑水,也有人去家里扛米来布施。
沉乐远远站着,竖起耳朵聆听,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符水有效?
破案了,照他们现在的说法,那肯定有效啊。
这深冬初春,寒风刮骨的时候,喝一碗热热的开水,总比喝一碗冰凉的井水甚至河水,对身体好一些。
没准儿,多喝几碗热水,就能扛过一次痢疾,就能顺利痊愈呢?那,就是生与死的分别”
如果这“符水”里再加点米粮,那就更好了。农村人,挨饿是常态,一年到头,能有一个月吃饱饭,就是上上大吉。
能有一碗米汤,热热的米汤一一病怕三碗饭,吃饱了,很多疾病,自然而然就能扛过去!
看出这些奥秘,沉乐便放慢了脚步,远远站定旁观,
小半袋米粮被倒进锅里,一桶井水被倒进锅里,柴火点燃,热水翻花沸滚,米汤的香气渐渐随风漫溢开来-
—
沉乐分明看到,围绕几个道士站着的村民,喉头分明在上下活动,很想当场扑过去来一碗。
但是,不等他们动脚,长须道士已经叩响了令牌,禹步挥剑,在长案面前疾走:
“朱书黄符,丹朱耀光,
天星下降,鬼崇潜藏—
他朗朗念诵着,音调格外拖长了一些,抑扬顿挫,用道家诵念咒语的专门语调,歌咏一般诵唱。
沉乐如果不是在铁甲和瓷塔的记忆当中进山学艺,看过道士们干活,还真听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唱什么。
而眼下,也只能说一一还行吧,算是比较对症,没有对口型用“一二三四五”
唱念完一遍经文,禹步绕行一圈,木剑陡然挥出,指向长案边缘的符纸。剑尖一挑,符纸在烛焰上一掠而过,当场烈烈燃起:
木剑再一挥一掠,符纸被带着横空而过,落向大锅。那符纸燃烧的光焰当中,竟然带上了一缕紫色,引得村民失声惊呼:
“仙法!”
“果然是仙法!”
“紫焰横空,驱邪灭鬼!”
沉乐:“—
焰色反应烧出紫色的是哪种元素来着?对人体有没有害?是不是重金属?坏了,有点想不起来了—
果然高考时候才是一个人综合知识的最高峰,之后不是还给老师了,就是偏科了么话说,
我考事业编失败,是不是也有这原因?
《公共基础知识》那一门,我成绩也没过关,不知道分数是扣在哪里了—
五斗米道的众人,显然不可能去注意,这会儿有个人在苦苦回忆他失败的考编过程。神贯注,在法坛周围念经;
而长须道人手上不停,又挑起一张符纸、一张符纸、再一张符纸-
那些符纸飞空而过,在空中一边燃烧,一边蜷曲,等落到大锅上方的时候,已经几乎烧成灰烬,落下:
很快,这些符灰就溶入米汤当中,被米汤几个翻滚,就卷到了汤水下面,消失不见。
没有仙法。
从头到尾,哪怕一点点法术的波动,都没有。
一阵风吹来,沉乐抽了抽鼻子,感觉自己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这是药味?
是什么药?
沉乐注意到,有些符纸是烧成灰溶入的,有少数几张符纸,没有燃烧,直接被挑了过去,落进大锅。
往下一沉,慢慢散开,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仙法”的原因,还是符纸上面,本身就动了手脚。
也是,有些药物,烧成灰可能还有效,有些烧成灰就不太行,要直接溶入符水当中干得好!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对这些五斗米道的道众,又多了几分信心。虽说他们是靠神道忽悠人吧
但是,有效就好,管他呢。古代反正不在乎这些,能救人命比什么都强。
不象现在,卖中药丸子,里面加之什么对乙酰氨基酚、阿莫西林、扑尔敏、磷酸可待因、二甲双胍有些直接是假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那种,有些,你还别不信,那是合法的中药,在包装和药品说明书上光明正大写着他安安静静,旁观了这一波分发符水的过程。直到村里人千恩万谢,捧着一碗一碗符水各自散开,这才缓步上前。
长须道士早就注意到了他,见他捧着符水,不是马上大口大口往下灌,也不是立刻送回家,而是抿了一口,似乎在出神,便笑道:
“小兄弟,看什么呢?”
“道长见笑了。”沉乐飞快往左右警了一眼,见村民们都已经走开,连长须道士的几个徒弟都在五六步外收拾,上前两步,低声道:
“我想品一品,这符水的效力,到底如何。”
“那效力可强么?”
“挺不错的。”沉乐大大方方笑了起来:
“有桂枝,麻黄,紫苏,防风———”
他才说了四种药,长须道士就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沉乐也知机住口,停一停,低声笑道:
“道长以慈悲之心,借神道设教,救治瘟疫,在下佩服。”
长须道士弯了下眼角,整张脸上的皱纹都松弛开来。他放松地轻叹:
“是啊——大贤良师想出这个法子,让我们到处施符水,实在是啥?
沉乐瞬间惊悚了一下。你在说谁?
大贤良师?
张角?!
现在已经是张角的时代了吗?黄巾军起义,已经快要开始了吗?东汉末年的大乱世要来了吗?!
他心里翻翻滚滚,又不敢问,生怕把对方吓个好岁的。
而那位长须道人,远远望着前方的村落,望着一缕一缕升起的炊烟,望着去而复返、站在远处不敢上前的村正,转向沉乐,郑重道:
“我见小兄弟见识不凡,又心怀慈悲。敢问小兄弟,是否愿意添加我教,一起行游天下,赈灾救民?”
啊这沉乐当场纠结住了。有一说一,他是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大乱马上要来了,死钉在这个地方,大概率变成灾民当中的一员,还不如走出去能有点儿生机。
就算混到张角那伙人当中去,活下来的概率,好岁还大一些:
不管是跟着哪个黄巾渠帅,最后成为三国名将身边的小兵,还是在巨鹿战场上投降,然后跟着刘备他们
话说汉末靠打黄巾取得初步地位的人还有谁来着?也打过黄巾来着·
虽然巨鹿战场比较凶险,但是,跟着李世民冲过虎牢关战阵的沉乐,有足够的信心,至少在战场上活下来!
可是,可是—
他情不自禁地扭头望向村里。那栋夯土砖垒砌的茅草屋里,住着这个身体的家人:
人到中年,已经枯瘦到象是老人的父母:
个头还不够高,肩膀还稚嫩,扛不起家庭重担的弟弟;
还没到他胸口,已经能够踩着小凳子,摇摇晃晃帮忙洗碗的妹妹“父母在,不远游。”向长须道人微笑:
“抱歉—”
“啊这—”
长须道人有点遗撼,却不好说什么。此时见村正走上来,他便换了脸色,和颜悦色,和对方聊天:
“捐米做功德?一一当然可以啊!捐多捐少,都是个心意,能活人一命就是功德!有功德护体,自然能够迎祥添福,百邪不侵!”
村正在村子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他们家名下有两百亩地。
此时刚刚被瘟疫肆虐过一次,家里人一人灌下一碗符水之后,感觉好了不少,正要趁热打铁,
多弄点儿好处,保住家里人百病不生。
一边支使家里下人去运米,一边就警向了站在一旁的沉乐:
“仙师,这位小哥,方才我看他与仙师交谈,似乎颇有机缘?”
这群道士看起来颇有本事。如果村子里能有个孩子跟着他们,学个一星半点,哪怕留下一点香火情分,对村子也是条路。
而且,他们家是外来户,穷得叮当响,用他家的孩子来结这个缘,最划算不过。
长须道人眼前一亮。他本就欣赏沉乐的冷静通透,识药不难,能看破不说破,双方付之一笑,
默会于心,却不容易一一他自己带过几百上千教众,身边弟子也有数十,大部分连真相都不敢让他们知道,唯恐他们直接崩了,看到一个可造之材,真是不想放手。
此刻,有村正出面说项,正好顺水推舟!
他沉吟片刻,看向沉乐,又看向闻讯赶来、站在不远处懦懦不安的那对中年夫妇,缓声道:
“这位小哥确与吾道有缘。若能入我门下,随我修行,伺奉道祖,不仅自身能积大功德,亦可福荫家人。
我教对于教众自有照顾,最低等的鬼卒,一月也有五斗之粮,若是成为祭酒,一月可有一石米粮瞻家。此外,我教符水,也会优先照拂———”
五斗米!
家里少了一口肉,多了五斗米,在这个青黄不接、瘟疫刚过的时节,简直是救命的财富!
沉乐立刻就看到这个身体的父母眼晴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们看着长须道长,又看看自家儿子,眼里有闪光,又有不舍:
这就放儿子走了?
“道长看重狗娃子,是他的福分!”须臾,做父亲的大声回答。一边快步上前,扑通跪倒,一边伸手去拉沉乐:
“狗娃子!快!给道长磕头,谢谢他肯收下你!”
沉乐不情不愿,晃晃悠悠往地下蹲。触地,就听见做父亲的又道:
“只是—能否请道长稍留几天—俺们给狗娃子定个亲事,赶紧把亲事办了—他走得远好列留个后——”
啥?!
我在现代都没有被催婚,到了古代,居然要被人催婚了吗?!
而且是盲婚哑嫁,立刻洞房?!
我不要!!!
沉乐反射性地弹跳起来。嗖的一下,退开两步,几乎到长须道人背后:
“爹!娘!亲事休要再提,破了元阳,有碍修行!二老在家安宁度日,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