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莫要再交头接耳了!
正当苏赵继续研究《三十三天截道书》时,朱夫子忽然提高了音调,脸上露出了愠怒色。
“尔等尊师重道都不懂,如何能修出浩然气?”
苏族学塾里,朱夫子一向是好脾气的代表,今日却是罕见的发火了。
苏幸生却嘿嘿一笑:“朱夫子不必生气,我们交头接耳,不正是因为你的浩然之气养的一般嘛?你看陈夫子的课,我们怎的没人交头接耳?”
朱夫子一愣,随即怒容渐渐敛起,转而有些哀伤,深深的叹了口气:“陈夫子,他毕竟是距离那可被称作‘君子境’的‘节义境’仅仅一步之遥。而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苏赵忽然大声道:“夫子,不如你给我们讲讲,这读书人的境界,还有浩然气到底有什么用吧?”
朱夫子听到有人提问,且学生们忽然都一脸好奇,眼含期盼地看着他。
“好,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
读书不同于练武,练武哪怕仅仅是第一重境界‘锻体’,那么和普通人也有很大区别。比如一个锻体境的武夫,等闲三五个大汉,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读书,前三个境界,除了身具浩然气,一举一动皆浩然之外,其他与普通人完全无异。只有到了第四重境界‘知行’,便立刻有了质变。
知行知行,便是将知化行,据说,一个知行境的读书人,可战两个第四重境界的武人!
而若是到了第五重境界,便可称为君子。在我大运朝,君子无论到了何等地方,何等场合,皆是座上宾!”
说到“君子”时,朱夫子眼神中满是神往。
虽然朱夫子仅是只言片语,但是整个课室内的少年们,还是听得一愣一愣。
“夫子,那君子之后呢?”有人意犹未尽,继续提问。
朱夫子摇了摇头,道:“我苦读半生,如今距离守拙之境,却还有半步之遥,对于君子之后的境界,也不甚了解。
我只知,那些屹立于云端的读书人,还有被称为‘贤人’、‘大儒’、‘传世公’,至于他们处于什么境界,我却也不知。
尔等也无需好高骛远。只要踏入‘立心境’,尔等便有了浩然气,到时便至少可中个秀才,就算对得起尔等父母了。”
“那若是想中举人、进士呢?”苏幸生一脸天真的提问。
朱夫子虽然想笑,但还是克制住了,他道:“当年我有个同乡,他八岁便有了浩然气,十岁中了秀才,十九岁中了举人,三十五岁才勉强入榜,名列第三甲末尾,被赐‘同进士’出身。
尔等熟知的陈夫子,现乃第三重境界‘养气’,他曾经乃是‘举人’,参加会试七次,一直未中,生出些其他心思,结果事情不成,反被罢掉了功名。可惜可叹!
尔等如今皆已年过十五,还未修出浩然气,也不必好高骛远,此生能中个秀才,为家中免些税赋,也算是光耀门楣。”
听到朱夫子说的如此直白,在场众人都有些讪讪。
接下来,朱夫子又讲了些科举见闻,众人虽没有之前那么感兴趣,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苏赵此刻却是对自己有了清淅的认知,有了浩然气,并不就是科举稳了,而仅仅是能中秀才。
听着朱夫子讲了许多,苏赵觉得,对他来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会试在明年武科春闱之后,坏消息是乡试与院试相连,若是院试中了秀才,紧接着就要去府城参加乡试。
若是想要中举,苏赵眼下的境界,还是有些不够。
经过几次窥缘,苏赵内心的自我道德压力也小了些。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的机缘我的机缘,好象都一样。只要我没有道德,爽就行了。
一下课,苏赵直接去找族长。
分家,并不是小事。
在城里,要有吏员为证,当场盖印;在乡里,也要族长与里正之流为见证,作为主持,方才有效。
见苏赵一来就说要分家,族长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可当苏赵微微露了一手浩然之气,再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易,以及叔婶的做派后,族长当场大怒。
“好个苏志诚!让毒妇左右,亏待亲侄!若不是这夫妇俩亏待你,你怕是还能更早些‘立心’,我苏族能出个举人,甚至进士也说不定啊!”
苏族族长苏望川简直是痛心疾首,立刻遣人去唤里正,而他本人,叫上几个族老,便立刻和苏赵一起朝苏志诚家中去了。
一旁的里正听到苏族族长传唤,自是不敢怠慢,也急忙往苏志诚家中赶去。
苏志诚与章丽在最初被苏赵吓住,但片刻之后,他们又回过神:“我们何必怕他?苏赵这小畜生再厉害,难不成,他还真敢对亲叔婶动手?”
大运朝虽不是以孝治天下,但是一个敢殴打长辈的不孝之人,不光必然没有前途的,也会在宗族社死。
在想到这一茬后,苏志诚和章丽便不准备把苏赵当回事了。
甚至,他们还期盼苏赵真对他们动手,一动手,苏赵再有多大的理,也变成没理了,他们侵占家产,把苏赵扫地出门,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个不对。
正当苏志诚与章丽已经做好了打算的时候,却忽然见族长苏望川带着一群族老气势汹汹的来了。
而当看到苏赵也在其中,苏志诚脑子嗡的一声:“族长怎么会帮苏赵?”
尽管苏赵已经很高估族长的力量,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族长与各位族老往那里一坐,让苏志诚和章丽跪下。
苏志诚立刻就把这些年对苏赵的不公全部交代了。
随后,在苏望川的主持下,苏赵除了拿回父母的遗产“三十亩上好的良田、伏龙县城的一处房产、两间铺子”。
可惜,这些财产产生的收益,苏志诚和章丽夫妇连哭带喊,别人拿他们也没办法,终是没能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