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奥多讲到安德森夫人看透他坏种的本质,把他攀出家门时,查尔斯·安德森终于忍不住开始纠正西奥多。
他面露不屑,坚称其是自行离开家门,而非被赶走。
他还给出了离开的理由:
“她就是个妓女!”
“张开腿随便谁都行的碧池!”
“毫无廉耻之心!”
“我再也忍受不了跟她生活在一个房间里了!”
“哪怕看见她,我都浑身难受!”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辩称是自己被人欺负,动手反抗。
伯尼问他为什么被欺负。
他有些激动,连着骂了好几句,又讲了几次被人欺负的遭遇。
那些人因为他有个妓女母亲而孤立他,辱骂并殴打他。
他实在忍受不了,才会反抗。
西奥多对此不置可否,又讲到其蹲在路边丢石头砸路人,再次遭到查尔斯·安德森的纠正。
他坚持丢石子的行为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安德森夫人的授意。
如果他不按照吩咐去做,就会失去晚饭。
安德森夫人吩咐他的不只是朝路人丢石子。在他的纠正中,偷东西也是安德森夫人的授意。
他的分享欲被彻底勾了起来。
只是稍加引导,就让他说个不停。
在他的讲述中,一切的邪恶都来自于安德森夫人,他只是个无辜可怜又弱小的孩子。
这与安德森夫人所讲述的状况截然相反。
这对母子互相往对方身上疯狂泼脏水。
西奥多对此不感兴趣,他要的只是查尔斯·安德森的开口。
他打断了正兴致勃勃讲述安德森夫人如何迫害自己的查尔斯·安德森,询问其对安德森夫人妓女工作的看法。
他几乎没怎么尤豫,就向两人讲述了起来。
他以为这是安德森夫人在陪他玩耍,一直都很配合,乖乖躲在衣柜里藏好。
后来有一次,安德森夫人正在提供服务,他突然推开柜门跑了出来。
他以为安德森夫人在跟被人玩耍,也想添加他们。
对于客人来说,这是一次非常糟糕的服务体验,
客人不光给了差评,还拒绝付款,并扇了安德森夫人一巴掌。
安德森夫人没有皮条客罩着,只能默默忍受。
从那以后,每次给客人提供服务之前,安德森夫人会先把查尔斯·安德森用皮带捆起来,再塞进衣柜里。
有时候她的生意会很好,一直工作到凌晨。
有时睡不着,他就会偷偷通过衣柜门的缝隙偷窥,看着安德森夫人为不同客人提供服务。
睡在床上反而很不习惯。
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偷窥,他感到兴奋,同时又感到厌恶。
兴奋于陌生而禁忌的,厌恶于安德森夫人的丑态百出。
他已经隐隐明白,那不是什么好事。
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按在桌面上,脸涨得通红,表情扭曲,让人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兴奋。
“我劝过她!让她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她不仅不听,还对我破口大骂!”
“她就是喜欢当妓女!”
“她就是个碧池!只要给钱,哪怕是条狗都可以她!”
接着就是一段不堪入耳的辱骂。
西奥多打断他的谩骂,把死者的照片推了过去,问他:
“她也是吗?”
伯尼指指照片:“我们调查过,她跟米尔德丽德·安德森一样,也是个妓女。”
“而且她提供的不是简单的服务,而是带有”他停顿了一下:“带有虐待性质的服务。”
“她假装遭到侵犯,被人捆绑起来—”
“她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他很想说,但仅存的理智发挥作用,拦住了他。
伯尼手指连续敲打着照片:
“你也劝过她。安德森一样,没有听从你的劝说是吗?”
伯尼还原案发过程:
“河滨酒店五楼的隔音并不好,房间内动静稍微大一点,外面就能听得见。”
“4月3日那晚,她先后服务于两名客人。”
“她假装被侵犯,假装求饶,呼救。”
“住在她隔壁的一名客人以为她是在真的呼救,还过去敲门,准备提供帮助。”
伯尼看了眼西奥多。
西奥多接话道:
“4月4日早晨,她又服务了两名客人。”
“这两名客人只是住在她隔壁的住户。”
“他们离开后,你冲入房间,劝说她去做其他工作。”
“但她没有听。就象十几年前你劝你的母亲那样。”
“这让你想起了安德森夫人。”
“你感到愤怒。你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愤怒让你失去了理智。你希望能阻止她们再去当妓女。你希望她们做出正确的选择“你摔砸着周遭的一切,然后侵犯了她。”
“当你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你推出窗外。”
“我劝过她!”
他大声重复着:
“我劝过她了!”
“但是她不听!”
“她跟那个老碧池一样!”
“她们都是碧池!就喜欢当妓女!”
同无数其他罪犯一样,招供第一句后,查尔斯·安德森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4月3日当晚,他也听到了那些求救声,他也以为有人需要帮助。
只不过被库珀抢先一步。
他亲眼目睹了库珀敲门后被人骂走的全过程。
河滨酒店五楼的住户经常为错开早上的堵车而早早起床,查尔斯·安德森也习惯于早上五点就起来清理房间。
因而第二天早晨,他早起清理房间,再次目睹了库珀跟丹尼斯被芭比·乔·卡特招揽进门的全过程。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神来,仓皇逃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就站在窗户前。”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审讯结束,伯尼打开审讯室的门,喊了警探进来,把查尔斯·安德森带走。
他告诉两人,死者的父母来了,正在法医室认领尸体。
伯尼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难道不应该托马斯警探带死者父母去辨认户体吗?
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伯尼看了眼正在整理文档的西奥多,又看看站在门口甚至不愿意跨入审讯室的托马斯警探,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托马斯警探说完就离开了。
他对审讯结果丝毫不感兴趣几分钟后,托马斯警探回来告知西奥多跟伯尼,死者的父母领走了尸体。
伯尼讲审讯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托马斯警探来了点兴致。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了解案情。
听完后,托马斯警探有些动容,表达了对查尔斯·安德森的同情。
他从小被安德森夫人虐待,接受不良教育,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好坏。
西奥多放下手中的资料,伯尼也停止了讲述,两人对视了一眼。
伯尼迟疑看问托马斯警探“你认为他作案时,是真的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西奥多打断他的话:
安德森一样。”
“他会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查找借口。”
顿了顿,他有些异地问托马斯警探:“你没看出来吗?”
托马斯警探瞪大眼睛,脸有些红。
伯尼看看他,又看看西奥多。
这样尴尬的场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了。
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托马斯警探实在不思进取,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但现在他们发现,托马斯警探还是不思进取的好。
伯尼承认托马斯警探是个好人,但好人不适合当警察。
因为好人容易被骗!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托马斯警探有上进心,会变成怎样一副灾难性的场景。
好在托马斯警探有自知之明,从来没上进过。
托马斯警探沉默了一会儿,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刚刚稍稍升起一点儿心思,在遭遇迎头痛击后,再度选择躺平。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豁达地笑了笑,然后冲两人比划大拇指,盛赞fbi探员能力果真非凡,并表示希望还能与他们共事。
伯尼悄悄松了口气,也表达了合作愉快的意思。
两人寒喧了一会儿,伯尼看了眼时间,稍显生硬地提出告辞。
从第三分局离开,西奥多与伯尼回了趟司法部大楼,把案件相关的文档送回办公室。
这个案子到这一步,基本就与他们无关了。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星期一那天记得把文档交给内勤探员。
剩馀的文案工作自有那两名内勤探员帮忙处理,
两人又去了趟装修公司。
伯尼跟妻子对上一版的装修方案挑剔的有点儿多,花了一中午的时间才跟装修公司重新确定好装修方案。
下午,两人驱车前往杜邦保龄球中心,他们跟爱德华约好的今天下午一起打保龄球。
杜邦保龄球中心是杜邦局域规模最大的保龄球场所,共设有24条球道。
这里经常举办联邦雇员联赛,吸引了大量政府员工参与。
杜邦保龄球中心因其绝佳的位置与现代化的设施,成为政府雇员下班或周末保龄球社交的首选。
令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在球馆门口看见了托马斯。
不是第三分局的托马斯警探,而是联邦监狱局的托马斯。
托马斯还打着石膏,跟爱德华一起站在杜邦保龄球中心门口,看见两人后还冲他们招手傻笑,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爱德华跟托马斯不象西奥多跟伯尼这么忙,自从上次一起被诈骗后,他俩一直走的就比较近。
昨晚爱德华去看望托马斯,确认托马斯只是有些行动不便后,就建议他今天跟着一起来。
见面后,西奥多好奇地询问托马斯的近况。
托马斯有些感动,告诉西奥多他正在准备离婚官司。
这令一旁的伯尼警铃大作。
他还没有忘记,上次去医院看望托马斯前,西奥多说的那些话。
好在西奥多并未把上次的主意拿出来说。
他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托马斯好几眼。
伯尼忙岔开话题,询问保龄球的规则跟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