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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主席夫人今天也没签到(1 / 1)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前半夜还挂着半轮月亮,后半夜突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得青瓦直跳。

安燠被雷声惊醒时,怀里的程砚已经坐起身,熊耳在枕头上支棱得像两把小蒲扇。

"那雷不对。"他掀开被子,光脚踩在青砖地上,"刚才那声炸雷,震得地脉都晃了。"

安燠拽住他棉袍后领:"外头雨大,你穿双鞋——"话没说完,又是一道紫电劈开云层,青白色的光把窗纸映得透亮。

两人同时冲到廊下,就见共业碑所在的山坳方向腾起刺目紫光,那雷竟像长了眼睛,直端端劈在碑顶。

"碑!"安燠攥紧程砚的手腕。

共业碑剧烈震颤,碑身原本流转的蓝光被紫雷压成暗纹,却始终没裂开半道缝。

最奇的是那雷力撞在碑上,竟像滴进墨池的银汞,顺着碑身纹路渗进地里,又从四面八方的地脉涌出来,化作细碎银芒洒向整座山。

程砚的熊耳被雨水打湿,垂在额角:"这碑在吃雷?"

"吃雷修炼?"安燠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我那躺赢系统都没这本事。"话虽调侃,指尖却掐进掌心——上回共业碑有动静,还是山民自发刻下第一条"护幼者得助"的时候。

如今突然引雷,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

第二日清晨,山坳里飘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安燠端着程砚熬的桂花粥跨出门槛,正撞进抱着石头狂奔的赵三怀里。

"安主席!

您瞧!"赵三举着块鸽蛋大的晶石,雨水在石面滚成小珍珠,"我家门槛底下冒出来的,捂手心里暖乎乎的,我娘摸了摸老寒腿,说今儿居然不疼了!"

老陶拎着三只猫从巷口转过来,猫爪子各扒拉着块晶石:"我家房檐下也有,这猫叼着石头直往我被窝钻,合着知道给我捂脚?"

张婶的米袋这回没漏米,倒漏出半把晶石:"刚去井边打水,桶里浮着七八块!

山民们都说这是天赐灵物,要摆香案供起来——"

安燠捏着赵三递来的晶石,指腹触到凉意里裹着的温软,突然冷笑:"天赐?

上回天庭使者嫌咱们规矩碍眼,这回就送甜枣?"她把晶石往程砚手里一塞,"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给块糖就能哄得山民拆了共业碑?"

程砚正蹲在院角检查被雨打歪的蜂箱,闻言抬头:"我这就去神核树看看。"他扯了把油布往头上一裹,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山顶跑,熊尾巴在棉袍底下甩得生风——那棵神核树是地脉眼,共业碑的根基就连在树心。

等程砚浑身滴水地回来时,安燠正蹲在堂屋地上整理新规试点名单。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掌心摊开半片焦黑的符纸:"树心里嵌着道符诏,金漆写的'赦逆神之罪',说只要毁碑归顺,赐你散仙位,我复熊神真位。"

安燠的毛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汁晕开个小蘑菇:"他们倒会挑饵食——散仙听起来威风,实则受天规管束;熊神真位?

你当年不就是嫌仙班规矩太死,才下凡当山神的?"

程砚把符纸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舔着金漆:"我要那虚名做什么?"他蹲下来,用指节蹭了蹭安燠发顶,"你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神位。"

话音刚落,安燠胸口一热。

那本用山茶花汁装订的《心意公约》"刷"地从木匣里飞出来,封皮上的狐狸纹路泛着微光,竟与昨夜的雷芒产生共鸣。

她突然按住额头:"我早该想到!

他们不是来收服,是来分化!"

"分化?"程砚递来杯姜茶。

"晶石能驱寒疗疾,符诏许神仙功名。"安燠捏着公约站起,纸页在她指尖簌簌响,"这是要让山民觉得,跟着天庭能得好处;让咱们觉得,归顺能换前程。

等人心散了,共业碑自然不攻自破。"

她抓起炭笔在公约最后一页唰唰写:"得增补新规第三条——凡受外来利诱而背叛共业者,其过往功德清零。"

消息传开时,山民们正围在共业碑前看晶石。

老陶摸着猫爪子上的石头笑:"安主席说得对,咱们修山路换的陈艾,收留猫换的米,可比这石头金贵。"张婶把晶石塞进米袋:"明儿我就把这些石头分给南边发水的村子,就说这是'济困者受福'的新功德。"

暮色漫上山头时,安燠站在院门口,看程砚帮赵三修漏雨的房檐。

熊耳被夕阳染成蜜色,他仰头递瓦时,后颈还留着昨夜共业碑烙下的淡蓝印记。

"程砚。"她喊他。

"嗯?"

"夜里我想去共业碑看看。"安燠望着渐暗的天色,碑顶的紫光又开始若隐若现,"总觉得这雷,还没劈完。"雨丝裹着山雾漫过来时,安燠正蹲在共业碑前。

她指尖捏着块羊脂玉佩,表面被岁月磨出层温润的包浆——这是她刚穿成玉面夫人那会儿,系统第一次惩罚掉落的东西,当时穷得连买糖葫芦都要跟小妖们赊账,全靠典当了半块玉佩才熬过青丘山那场雪。

"以前我靠它活命,现在我不需要了。"她把玉佩轻轻放在碑前凹陷处,雨珠顺着碑纹滚下来,在玉面砸出细密的水痕。

风掀起她的狐毛斗篷,后颈沾了雨的碎发黏成小绺,却没让她挪半分位置——方才蹲下来时,她分明听见碑底传来极轻的"嗡"鸣,像老熟人敲了敲她的心门。

玉佩触到碑基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青灰的碑石突然泛起涟漪,玉坠如沉进潭水般缓缓没入,只留下道流动的符纹,像条银鱼在石纹间游弋。

安燠屏住呼吸,看见符纹游过"护幼者得助"的刻痕,擦过"济困者受福"的笔画,最后停在碑顶空白处,尾部甩出个小卷儿,像极了她写"安"字时总爱带的笔锋。

"安主席?"

带着湿气的低唤从身后传来。

安燠转头,就见程砚举着油布伞站在雨里,伞面倾斜成歪歪扭扭的弧度,大半个身子浸在雨里,熊耳被雨水压得软趴趴,却还努力支棱着尖儿。

他左手拎着个粗陶罐子,盖子没盖严,酸溜溜的腌菜味混着雨气钻过来——正是她前儿腌的糖蒜。

"不是说回家吃火锅?"程砚大步跨过来,伞骨"咔"地往她头顶压,自己后颈立刻溅进一串雨珠,"大半夜蹲碑跟前,当自己是守墓的?"他边说边把陶罐子塞进她怀里,另只手扯过斗篷帽子扣在她头上,动作粗得像在揉熊崽子,"糖蒜温过了,先垫垫肚子。"

安燠抱着罐子笑出声,糖蒜的酸甜味儿裹着暖意涌进鼻尖:"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鼻子灵呗。"程砚把伞柄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干脆脱了外袍裹住两人,毛茸茸的熊耳蹭着她发顶,"再说,你身上有我家腌菜坛子的味道——上回腌萝卜,你偷吃时酱汁溅斗篷上了。"他低头用鼻尖蹭她冻红的耳垂,"冷不冷?

我怀里热乎。"

话音未落,安燠就被整个裹进带着松木香的怀抱里。

程砚的体温高得离谱,像块会呼吸的火炭,雨水打在他后背上"滋滋"作响,倒把她的斗篷烘得暖融融的。

她贴着他心口,听见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些,混着雨声在耳边响成小鼓。

"程砚。"她突然开口,"你说这碑是不是在等我?"

"等你什么?"程砚低头,看见她眼睛在雨幕里亮得惊人,像含着两颗沾了水的星子。

"等我放下执念。"安燠捏紧他腰间的衣料,"以前我总怕被剧情推着走,怕打不过神仙,怕保不住这山。

可刚才玉佩沉下去时,我突然觉得或许从刻下第一条规矩开始,这碑就在攒我们的底气。"她仰头望他,睫毛上挂着雨珠,"就像你说的,这儿就是我们的神位。"

程砚的熊耳突然抖了抖。

他低头吻掉她睫毛上的雨,闷声说:"那等天亮了,我去后山砍竹子,给碑搭个防雨棚。

省得你大半夜又跑出来——"

"轰!"

惊雷炸响在头顶。

安燠猛地转头,就见共业碑爆发出刺目金光,比月光亮十倍,比香火暖三分。

原本空白的碑面浮现出字迹,一笔一画都带着她手书的棱角:【此山之人,自定其道;此山之心,不容夺志】。

金光大盛时,碑底传来地脉震颤的轰鸣,像无数人在山腹里齐喊号子,连程砚的熊爪都被震得发颤。

"这是山民的念力?"安燠攥紧程砚的手腕,看见金光里浮起细碎的影子——赵三修山路时磨破的手掌,老陶给猫喂鱼时弯起的眼角,张婶把晶石分给邻村时泛红的眼眶。

这些影子融进碑文,让每个字都长出了温度。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天庭司律殿里,青铜灯树突然爆出簇蓝焰。

正在翻律令的司律星君手一抖,竹简"哗啦"掉了满地。

他瞪大眼睛,看着架上所有刻着"天规仙律"的竹简同时裂开,像被无形的刀割开,最顶端那卷《妖类清剿令》更是"砰"地炸成齑粉,金漆碎屑簌簌落在他官靴上。

"这这是遭了雷劫?"司律星君颤抖着去捡碎简,指尖刚碰到残页,就被烫得缩回手——碎页上的字迹竟在发烫,烫得他掌心起了泡,"不可能!

天规怎会怎会自己崩裂?"

而不周山上,安燠和程砚还仰头望着共业碑。

金光渐弱时,程砚突然抽了抽鼻子:"你闻见没?"

"什么?"

"地脉的味道。"程砚的熊耳兴奋地立起来,"像春天的新泥混着松脂,还带着点香火?"他蹲下身,手掌按在碑前湿土上,"地脉在动,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把整座山的脉络串起来了。"

安燠跟着蹲下,指尖刚触到泥土,就被轻轻顶了顶——不是风,不是虫,是地脉在呼吸。

她抬头看程砚,见他眼睛亮得像当年发现蜂窝时的模样,突然笑出声:"看来咱们的山,要醒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共业碑的金光仍未散去,像盏挂在山坳里的灯,把整座山照得透亮。

程砚裹着她站起来,粗声粗气地说:"走,回家吃火锅。

再不吃,我熬的羊骨汤要凉了。"

安燠却没动,她望着碑顶流转的金光,又看了看程砚后颈那道淡蓝的地脉印记——那是昨夜雷劈时,共业碑替他们烙下的,属于山民的印记。

她突然明白,这碑从来不是用来对抗天庭的武器。

它更像面镜子,照出了被天规压在底下的,最鲜活的、会疼会笑会互相温暖的人心。

"程砚。"她拽了拽他的袖子,"等天亮了,咱们去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支个摊子吧。"

"支摊子做什么?"

"收集新规矩。"安燠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嘴角翘起个小弧度,"比如爱偷懒的山神可以多睡半柱香,比如主席夫人的糖蒜罐子不许偷——"

"哎哎哎!"程砚立刻炸毛,熊尾巴在斗篷里甩得生风,"我就偷吃了一颗!"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共业碑,碑上的新字在雾里若隐若现。

而山腹深处,地脉的震颤仍在继续,像沉睡多年的巨兽,终于动了动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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