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落地时带起一阵腥风,安燠的狐尾在身后炸成蓬松的雪团——这是她修炼未成时残留的兽性反应,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她仰头望去,云端那人足踏金鳞甲,眉骨处一道红纹直贯额心,金刚杵上缠着九道降魔索,每一道都泛着淬过佛偈的冷光。
"扰乱五指山封印?"程砚的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震得虎口发麻。
他想起半月前替山脚下老猎户扛过的那袋盐——那老头非说盐袋里混了颗"封印松动的珠子",原是文殊菩萨座下童子贪玩遗落的降魔珠。
合着他们捡了珠子埋进后山,倒成了"扰乱封印"的罪魁?
天将的目光扫过来时,安燠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符袋——系统今早刚给的"梦回符"还温着,说是能让人陷入幻境,把追兵变成送糖葫芦的老伯伯。
可她刚把符纸按上额头,程砚的熊掌就拍了过来。
"梦你个头!"熊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钉耙磨出的茧,拍得她额头生疼。
程砚反手将她捞进怀里,钉耙往地上一杵,整个人化作一团黑影窜出十丈远。
山风灌进安燠的衣领,她听见程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颤,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哎你跑错方向了!东边有土地庙的结界——"
"土地老儿的结界早被佛门破了!"程砚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前日我巡山时见他正蹲在树底下哭,说金刚杵在他庙门上戳了八个窟窿。"他跑得太快,发顶的呆毛被风吹得倒竖,活像只炸毛的熊瞎子。
安燠急得直拍他后背:"那往南!南坡有我埋的定身桃——"
"定身桃早被你上周当零嘴啃了!"程砚突然一个急转,钉耙横扫开挡路的荆棘丛,"夫人,你上个月说要'躺赢',这会子倒把保命道具都霍霍了?"
"那能怪我吗?"安燠扒着他的肩膀回头,正看见天将踩着金光追来,金刚杵上的降魔索嘶嘶作响,"谁知道系统搞什么'反向努力惩罚'?我前日想偷偷练两招,结果把你送的桂花蜜罐都掉没了!"
说话间,一道雷光擦着程砚的耳朵劈下来,烧焦了他后领的熊毛。
安燠被震得咬到舌头,甜腥气漫开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符袋:"等等!我有张隐身符——"
"过期的!"程砚跑得更快了,"上个月你贴我脑门上试过,结果我半边身子透明,半边还挂着泥点,土地老儿说像半截会动的土墙!"
"那我喊冤总行吧?"安燠扯着嗓子回头喊,"大人!我们真没扰乱封印!就是帮老猎户捡了颗珠子——"
"捡珠子?"天将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风里,"那是镇压百眼魔君的降魔珠!
你可知私自移动佛宝,该当何罪?"
安燠的狐耳猛地一抖。
她突然想起原着里百眼魔君被昴日星官啄瞎眼睛的情节,再联想那日老猎户递来的"珠子"泛着幽绿荧光完了,合着他们不是捡了颗珠子,是拔了根拴妖的铁链!
程砚的脚步陡然一滞。
他将安燠放下,钉耙往地上一插,转身时肩背绷得像座小山:"不能再跑了。
这山梁子就这么宽,再跑要掉进断魂崖了。"他额角沁着汗,却还腾出一只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夫人,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签到宝贝?"
安燠的手指在符袋里乱摸。
系统今天的签到奖励是"替身木偶",她原本想着留着应付铁扇公主的,可眼下她摸出那只巴掌大的木人,木偶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连耳尖的绒毛都雕得清清楚楚。
"巧了。"她把木偶往程砚手里一塞,指尖还沾着木偶身上的木屑,"今早蹲在崖边发呆时签的,说是能替人受三分伤。"
程砚盯着木偶,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就三分?"
"总比没有强!"安燠拽着他往树后躲,"等会我把木偶扔出去,你趁机抱着我往西边跑——西边有我藏的藏的"她突然卡壳,耳尖发红,"藏的你酿的桂花蜜!"
程砚的耳朵抖了抖。
他低头在她鼻尖上蹭了蹭,熊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夫人,等逃出去,我再酿十坛。"
话音未落,天将的身影已破云而至。
金刚杵砸在两人方才站的地方,碎石飞溅,程砚护着安燠滚进灌木丛。
安燠摸出木偶的手微微发颤,却在触到程砚掌心的温度时突然稳了。
她望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上沾着片绿叶,突然笑出声:"笨熊,你这样子,倒像被雷劈过的树桩。"
"树桩能扛雷。"程砚扯下她发间的荆棘刺,"夫人,数到三——"
"一!"
"二!"
安燠猛地将木偶抛向空中。
那木人刚触到金光,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程砚的钉耙已攥得发烫。
他望着安燠眼里跳动的光,突然觉得,就算这木偶只能挡三分伤剩下的七分,他程砚,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