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挽桐正戴着耳机,里面的女声用平缓的音调念着单词。她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刚好刷到二附中表白墙新鲜出炉的说说,目光微顿。
“请问谁有今天大课间被罚站的高三断眉帅哥的好友?让小女子一见钟情[捂脸害羞]”
罚站、高三、断眉。这三个形容词一出来,想猜不到是谁都难。
施挽桐瞥了眼一旁刚坐上车就呼呼大睡的某人,眼下青黑淡淡。
她点进评论区。
玉米地里吃过亏:“蹲
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蹲”
骑猪上高速:“蹲”
…
划了十几条,全是发“蹲”的。
施挽桐颇感无趣,刚准备退出,就看到不一样的回复。
盯着我的网名看干啥:“别蹲了,帅哥是二班的,上周刚转过来的,就他被丁远抱着哭”
睡觉鸭:“woc我就说怎么没看过,原来不是自产是进口的”
谈情不如逗狗:“长得帅学习还好,nnd跟这帮人生赢家爆了”
不信命:“姐妹们散了吧,在断情绝爱的二班咱们都没机会的,那群卷狗除了学习就是试卷,压根不把人当人”
盯着我的网名看干啥:“不在二班也没机会的,xwt疑似已经把人拿下了,小俩口在那边写卷子边聊天,郎才女貌甜甜蜜蜜,有你们这帮妖魔鬼怪什么事?”
贫僧是来化妞的:“人夫啊?那更好了,我大吃特吃蹲着吃跳着吃旋转吃”
无心人:“刚爱上就失恋了,我要做五套数学卷子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加勒比海带:“楼上的你不活了吗”
幼儿园老大:“楼上的你不活了吗”
…
该说不说二附中学生的上进心真的很强,楼很快就偏到哪家的教辅更有用的争执中,其中还有人宣传学校食堂新开的早饭铺子巨好吃、吐槽厕所的门坏了两周了还没修等等。
施挽桐正打算退出,上方弹出沉沁瑶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对面情绪激烈地发来一张截图和留言:“我就说他俩是!真!!!!!!!的!!!!!!!”
图片是‘盯着我的网名看干啥’发的那串话,里面的‘拿下了’‘郎才女貌甜甜蜜蜜’都划上了红线。
施挽桐的手悬在空中,思考着该回什么时,对面撤回了,发来一个五体投地的表情包:“发错了发错了,本来想发给任庆的!”
施挽桐沉默了会儿:“撤回得挺快,还没看到。”
瑶瑶:“嘿嘿”
瑶瑶:“现在还在路上呢吧?”
施挽桐拍了张窗外的照片发过去:“恩,快到了。”
施挽桐:“单人床,看起来你只能睡沙发了。”
施挽桐:“不要,你睡姿太差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年暑假她应邀去沉沁瑶家里住了几天,本以为沉沁瑶的两米双人床足够俩小女孩睡了,却没想到大半夜沉沁瑶跟个八爪鱼似的缠过来,硬是把她绞醒,甚至在冷气充足的房间里把她热出一身汗。
那晚之后她宁愿睡地铺和沙发都不愿意再跟沉沁瑶睡同一张床。
瑶瑶:“要不是没抢到,咱俩就是邻居了qaq”
瑶瑶:“不过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祸得福,等我那的人搬走了,到时候爱妃想吃什么,只需一声令下,朕将带着外卖骑着小电驴飞往你家!
施挽桐:“没事,任庆会当你邻居。”
瑶瑶:“哈哈。。。”
施挽桐:“自己带被子。”
她退出qq,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接不上耳机里的小说内容了,刚点开听读软件,司机猛踩一脚刹车,上身便随着惯性朝前倾,再回归椅背时,左肩有什么东西压上来了。
柔软的黑发携着苦橙挠向侧脸。
划拉进度条的手在晃动里点下暂停,座舱内响起的舒缓音乐飘进耳中。
…
施挽桐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把进度条拖到记忆里相应的位置。她慢慢抬高肩,像尊屹立百年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司机趁等红灯的间隙说:“真青春啊。”
她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司机感慨完就不再出声了,徜若她这时开口,就显得是在欲盖弥彰什么,因此她尤豫几许,到底没说话。
肩头的人伴随着呼吸在轻微地抖动,牢牢将怀里的书包抱着,既不说梦话也不会乱动,比起沉沁瑶简直是乖得离谱。
施挽桐盯着屏幕上的英文长句几秒,跳转到聊天页面:“你睡姿真的很差。”
正在家埋头写卷子的沉沁瑶:“???”
瑶瑶:“为什么突然说我!”
瑶瑶:“你到底拿我跟外面的哪个野女人比了!”
施挽桐:“不是人。”
瑶瑶:“???”
施挽桐:“是花。”
瑶瑶:“???”
瑶瑶:“你搬家搬傻了?花有什么睡姿???”
瑶瑶:“难道你说的是小花猫?
施挽桐:“没事了。”
施挽桐:“你很好奇的话,要不要问问正主?”
瑶瑶:“?”
过了半分钟,对面反应过来了:“你不是说你没看到吗!桐桐你怎么都会说谎了!是谁!是谁教坏了你!”
施挽桐:“马上要到了,不聊了,加油写作业。”
发完,她不再管沉沁瑶的消息轰炸,目视前方,忽略馀光里的黑发,心想她可没说谎。
最会招蜂引蝶的,可不就是花么?
徐归舟正做着被刚出炉的香香软软的面包包围的美梦,忽然感觉肩膀被一道无形的温暖推搡着,他眼睁睁看着美味面包离自己越来越远,当即暴怒地直起身:“是谁……”
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女生抬眼平静地看他,那股淡淡的、没熟的酸橙味清淅地飘过来,令他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混乱。
“你、我、你、我?”他愕然地往后跳,指指她又指指自己。
“醒了?”施挽桐淡淡道,推开车门,“到站了,走吧。”
见他还愣在原地,施挽桐干脆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问:“怎么了?”
“我、我在做梦?”他抱着书包转过来,茫然道。
施挽桐一时觉得有点好笑,但面上不显,歪着头看他:“刚刚你可能做了会儿梦,但现在不是了。”
“哦哦。”他一脚重一脚轻地下了车,感觉回头得把《红娘手册》背个十来遍,他居然梦到自己躺女主肩上了,简直红娘失格。
“真青春啊。”司机拉着两个行李箱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曾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当然,学习也不能落下。”
徐归舟:“?”
什么感情?什么珍惜?
他就睡了个觉,到底发生了什么?
“愣着干嘛?”施挽桐拉着行李箱,眼神掠过他毛躁的头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