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侍者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位红发客人的特殊,但他恪守本分,目不斜视地将白牧云和荧铎引至信道尽头一扇厚重的、带有复古雕花的木门前。
侍者在门边的密码盘上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伴随着几乎低不可闻的液压声,房门向内滑开。
“二位请进,拍卖会将在三十分钟后准时开始,包间内配备了最新的环境屏蔽系统,您可以放心交谈。“
“茶几上有调用铃,如需任何服务,请随时吩咐。”侍者再次躬身,态度谦卑至极。
待房门无声闭合,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与声音后,白牧云才缓缓踱步到那面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幕墙前。
他先是扫视了一圈下方逐渐坐满的拍卖大厅,没发现什么异样。
白牧云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地响起,带着探究。
“刚才信道口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你见过他?”
荧铎已经开始翻找桌面上都有些什么了,不忘回答。
“在异端审判庭碰见过。”
“是吗?看来你还挺幸运的。”
白牧云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厌恶还是忌惮。
他转身走到房间一角的迷你吧台,却没有去碰那些价值不菲的烈酒,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干净的纯净水,轻轻晃动着杯子。
“他是异端审判庭圈养的头号疯狗,或者说是一头根本拴不住的凶兽。”
他抿了口水,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审判庭高层对他又爱又恨,爱他的破坏力,又恨他的不可控。”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这次带着清淅的幸灾乐祸,聚焦在拍卖台后方那片神秘的帷幕上。
“连他都给派出来了,看来我们‘暗流’的那位团长,今晚上是不得安生了啊。”
他一边梳理自己的思路,顺带给荧铎科普。
“‘暗流’拍卖行,明面上的所有者是‘暗流’佣兵团——一个在荒野、边境以及各大势力夹缝中活跃,名气与恶名同样响亮的武装组织。“
“他们明面上承接各种护卫、探索遗迹、清剿失控异种的任务,看起来似乎还在规则的框架内活动。”
白牧云冷笑一声,放下水杯,声音压低了几分。
“而这种汇聚了三教九流,拍卖品来路大多经不起推敲的地下拍卖会,不过是他们庞大灰色帝国的冰山一角。“
“他们经常暗中为某些大人物处理一些‘不便出面’的脏活能在教会势力根深蒂固的天冕城脚下,将这种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都是靠他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团长手段高超,做事滴水不漏,至今都没让教会抓住任何实质性证据。”
他转过身,目光郑重地落在荧铎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我们的内核目标不变,依旧是那个‘亡灵’,如果我们无法得到,也不能落到其它家伙手里。”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无法把人带走的话,那就把人直接杀了。
反正穹顶手上已经抓到有人了,就这点而言,他们是遥遥领先于其他组织的。
说的难听点,他们就是来搅混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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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流”拍卖场的另一间包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味,与甜腻的香氛,仿佛在掩盖其下更复杂的欲望。
赵老板,这位靠着不错的运气和攀附权贵,在天冕城中层商业圈成功挣下一份不薄家业的中年男人,他正志得意满地深陷在过分柔软的猩红色天鹅绒沙发里。
他肥胖的身躯几乎要将沙发填满,手指上那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在包厢水晶吊灯的光线下不断折射出眩耀般的光芒。
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他年仅十六岁的女儿,萌可欣。
她如同一件被精心包装以待售出的商品,一头柔顺的粉色长发,被心灵手巧的女仆编成了时下贵族小姐中最流行的复杂盘发。
每一缕发丝都服帖地待在应在的位置,点缀其间的细碎珍珠与小巧的钻石发饰,更衬得她肤白如雪。
身上那件来自着名设计师工作室的蕾丝洋装,用料昂贵,剪裁合身,完美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却也象一层华丽的枷锁,束缚着她的行动与呼吸。
她低垂着眼眸,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白淅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安静的阴影。
萌可欣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是经年累月严格训练出,刻在骨子里的无可挑剔,却缺乏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与灵气,更象一尊精美却空洞的瓷娃娃。
这位赵老板可不知道什么“旧世界的亡灵”,他既无那份胆魄,也无资本去蹚那浑水。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而实际,拍卖名录上那件名为 “蚀骨幽兰的休眠花苞” 的奇异物品。
那是一种只生长在高危异种巢穴最深处、依附于强大异种骸骨之上的诡谲异植。
其花苞在休眠期时,呈现出一种妖异迷人的半透明苍蓝色,质地宛若冰晶,晶莹剔透,美丽得令人心醉,仿佛一件天然的艺术品。
然而,这极致美丽的背后是致命的危险。
一旦激活,它便会骤然绽放,释放出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神经剧毒。
这种毒素不会立刻夺人性命,却能如同附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侵蚀受害者的精神内核与自由意志。
使其思维逐渐迟钝、情感趋于麻木,最终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下毒者手中任其摆布的傀儡。
由于采集难度极高,且用途阴毒,在某些追求掌控他人的阴暗圈子里,它被视为可遇不可求的“圣品”。
“可欣,我的好女儿,你看到下面那件正在展示的琉璃盏了吗?不过都是些俗物。”
赵老板挥了挥他肥短的手,指向拍卖台,随即凑近自己的女儿,声音里充满了精明的算计,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她脸上。
“等会儿,等那‘蚀骨幽兰’一亮相,我们必须不惜代价拿下!这可是我们打通陈家关系,最关键、最体面的一份厚礼!”
他扭过肥胖的脖颈,仔细端详着女儿那张精致的脸庞,又开始了新一轮他自以为是的“教悔”与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