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被洗劫的消息，如一阵狂风般席卷了整个福州城。
清晨，天刚蒙蒙亮，城门口就挤满了从城外赶来的商贩和农夫，他们交头接耳，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赵老爷家昨晚被倭寇抢了！"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快意。
"真的假的？"旁边卖鱼的妇人瞪大眼睛，"那老畜生也有今天？"
"千真万确！"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汉子凑过来，眼中满是痛快，"我今早路过赵家庄，大门都被踹烂了，护院一个个鼻青脸肿，赵老爷在院子里哭天喊地，说家底都被搬空了！"
"老天开眼啊！"有人低声欢呼，随即被同伴捂住嘴，示意他别太张扬。
但消息还是像野火般蔓延，不到晌午，福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倭寇"如何神出鬼没，如何只抢金银不伤人命；有人猜测赵老爷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这场祸事。
更多的人则是暗地里拍手称快，赵老爷仗着官府关系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强占田产，早就是福州百姓心中的一霸。
福州衙门这边，吴谦刚升堂，衙门外就己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不敢大声喧哗，却不住地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赵老爷也有今天！"一个老汉低声嘀咕。
"嘘，小声点，别让官差听见。"旁边的妇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衙门外的人群越聚越多，甚至有些胆大的孩子爬到树上，伸着脖子往衙门里张望。
赵老爷跪在堂下，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昨晚的遭遇：
"大人！倭寇,倭寇太猖狂了！他们翻墙进来，见人就打，嘴里还喊着'八嘎呀路'、'死啦死啦滴'！"
吴谦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赵员外，你说他们是倭寇，可曾看清他们的样貌？"
"回大人，他们他们穿着黑衣，蒙着脸，说的话小的也听不懂，但肯定是倭寇！"赵老爷信誓旦旦，随即又哭嚎起来，"他们抢走了小的全部家当啊！金银珠宝、粮食布匹，连账本都拿走了！"
吴谦微微眯起眼睛："倭寇向来凶残，劫掠时往往杀人放火，可你庄上却无一人丧命，这倒是稀奇。"
赵老爷一愣，随即支支吾吾道："这这伙倭寇确实古怪，他们只抢东西，不杀人，但但他们确实是倭寇！"
吴谦沉吟不语，心中却是疑虑重重。
这时，站在一旁的福州锦衣卫百户罗铮冷笑一声，开口道："赵员外，你说他们是倭寇，可倭寇向来只在沿海劫掠，怎会突然深入内陆，专挑你赵家庄下手？"
赵老爷额头上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罗铮目光锐利，继续逼问："而且，据我所知，倭寇劫掠向来不留活口，可你庄上护院只是被打晕，连个重伤的都没有，这未免太'仁慈'了吧？"
堂外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赵老爷脸色涨红，急道："大人明鉴！他们,他们肯定是倭寇！他们还在墙上写了倭语'大倭国万岁'！"
吴谦和罗铮对视一眼，心中更加疑惑。
衙门外，百姓们低声议论着。
"倭寇？骗鬼呢！"一个中年汉子嗤笑道，"赵老狗肯定是得罪了哪路好汉，被人收拾了，现在往倭寇身上推！"
"就是！"旁边的人附和，"倭寇要是真来了，还能留他活命？早一刀砍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老者捋着胡须，若有所思，"这伙人倒是做了件好事，赵家庄的钱财，哪一分不是从咱们身上榨出来的？"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快意。
最终，由于案情蹊跷，连第一时间赶到的锦衣卫好手也没法追踪这伙贼人，吴谦也只得暂时退堂。
退堂后，吴谦和罗铮在后堂密议。
"罗百户，此事你怎么看？"吴谦皱眉问道。
罗铮冷笑一声："倭寇？骗骗无知百姓还行。这伙人行事风格与倭寇截然不同，倒像是有人假扮。"
吴谦点头："我也这么想。可赵家庄确实被洗劫一空，墙上还留了倭寇的字迹，这又作何解释？"
罗铮沉吟片刻，道："我怀疑，这伙人另有目的。或许"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是想掩盖什么。"
吴谦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此事都必须重视起来。若真是倭寇深入内陆，后果不堪设想。"
罗铮点头，但心中己经开始计较怎么把事情往上禀报。
于此同时，侦察组的陈二蛋带着几个机灵的兄弟，化装成行脚商人、樵夫和渔夫，开始在福州城外的村镇、码头和茶棚里散布消息。
他们不敢进城，因为锦衣卫的耳目遍布城内，稍有不慎就会被盯上。但城外的乡野之地，却是流言滋生的沃土。
茶棚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渔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桌的几个庄稼汉说道："听说了吗？赵家庄被抢，可不是普通的倭寇干的！"
"哦？那是啥来头？"立刻有人凑过来，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老渔夫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官差，才继续说道："我有个远房表侄在长崎做买卖，听说倭国那边有挖不完的金山银山！赵老爷前些年跟倭人合伙做生意，私吞了人家几万两银子，这才招来报复！"
"真的假的？"有人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老渔夫信誓旦旦，"要不然，倭寇为啥别家不抢，专抢他赵家庄？还只抢银子不杀人？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码头上，一个挑着鱼篓的瘦小汉子蹲在岸边，跟几个船工闲聊："倭国那边金子多得跟沙子似的，随便挖一铲子就是钱！赵老爷就是眼红，黑了倭人的货，这下遭报应了吧？"
船工们听得两眼放光："倭国真有那么多金子？"
"那可不！"瘦小汉子煞有介事地点头，"听说他们的将军府，地砖都是拿金块铺的！"
乡间小路上，两个樵夫一边走一边大声议论：
"倭人可不是好惹的，听说他们个个会妖法，能飞天遁地！"
"怪不得赵家庄的护院连人影都没看清就被放倒了！"